四周死一样的寂静。
纪烟的视线，略过窗外，又极快地收回。她抿紧了唇，极其缓慢地阖上眼。
直到毛婉冲了进来，打破了平静。
“烟烟，你妹妹珍珍出事了。她在学校里头被人砸到了脸，现在已经做了手术，伤口根本就没有办法愈合。”毛婉脸上的妆容，早就被她哭花了。
此时的她，哪里有半点儿平日的贵妇人样子。无非就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母亲而已。
看着毛婉，孙谱气不打一处来。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有病你就去看医生，找我们烟烟干什么？！”
说着，孙谱瞥到了毛婉身侧的闻哲，更是来气：“小哲，你站在那边做什么，快过来这里！”
闻哲掀起眼帘，瞥了眼孙谱，没动弹。
孙谱摸了摸鼻子，直觉闻哲没救了。
纪烟神色淡淡：“她呢？”
“你妹妹还在医院里头，她刚做了手术，没有醒过来。”
“我说的是，她呢？”
付宅里头的几人，面色茫然，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纪烟在说的人是谁。
毛婉在兵荒马乱里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起眼：“烟烟，现在先救救你妹妹！你不是认识江阙吗？他是不是在这里？现在先不要说那个佣人的事情。”
毛婉的双眸睁大了几分，眼底充斥着红血丝。
要不是付宅的佣人拦住了毛婉，怕是她早就冲过来了。
毛婉忽然记起，纪烟手里头有很多功效显着的药物。如果有那些药，那珍珍的脸，是不是就有救了？！
“烟烟，或者…或者你给我那些药物也可以。我相信只要有了那些神奇的药物，珍珍的脸一定可以好转的！”毛婉一瞬不瞬地看着纪烟。
药物…闻哲猛地抬起脸，视线停顿在纪烟的身上。他放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哒哒哒的脚步声响起。
纪烟走到了毛婉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毛婉，眼神冷淡：“纪夫人，我再重申一遍，我没有妹妹。我可以给药，只要你把她交出来。”
“珍珍，好歹我养了你十几年！那只是一个佣人而已！”毛婉声嘶力竭地说道。
纪烟往后退了几步，眼神冷淡。看着毛婉的视线，就像是看着一件死物：“付三，送客。”
毛婉不可置信地望着纪烟的眼神。
曾几何时，不管她这个女儿，得到了什么东西，都会把东西送到她的面前。
而如今…
“纪夫人，这边请。”毛婉被付三拦了下来。
“烟烟，纪烟！”
毛婉的声音渐渐远去。
闻哲站在原地没动。
沉默了几秒，他出声说道：“纪烟，我有事想同你说。”
“呦，这不是阿哲弟弟吗？”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孙谱，笑着说了一句。
闻哲没出声，一瞬不瞬地望着纪烟。
纪烟轻嗯了一声，没有让人离开的意思。
闻哲的眼底闪过什么情绪，他径直朝着纪烟走过去：“三年前，流芳街，是你吗？”
孙谱站在旁边，听得一脸懵逼。
什么叫做流芳街？这其中有什么猫腻吗？
纪烟脸上的神色不变：“不是。”
闻哲眼底明明灭灭的光，暗了下来。他的手里头捏着一个透明色的药瓶，指骨泛着用力的白。
“好，我知道了。”他闭了闭眼。
孙谱看着他似乎受了巨大打击的样子，愣在了原地：“小哲这是怎么了？”
没人回。
毛婉出了付宅，神思恍惚。她难受地低下了头，回了纪家。
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有人在身后跟了上来。
“怎么样了？”纪家家主迎上了前，望着毛婉此时的样子，皱了皱眉头。
毛婉眼睫颤了一下，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她根本就不答应给药，除非是交出那个佣人。”
说着，毛婉走到了老太太的身边，低声说道：“老祖宗，留着那个佣人也没什么用。要不然…要不然就交给纪烟吧。这样子，珍珍的脸还有救！”
“毛婉！”纪家家主结婚这么多年，头一次对毛婉直呼其名。
“我自然也是心疼珍珍的。”老太太手里头捻着佛珠，慈祥地笑了一下：“哪怕是我把人交回去了，你又如何确定，烟烟那丫头给的药，就一定是正确的呢？”
“我养了烟烟这么多年，她的脾气，我是知道的…”毛婉出声解释，可话说了一半，却是止住了。
老太太脸上慈眉善目的表情，没有半点儿变化。
毛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不再多留，转身去了医院。
这头，纪珍从医院醒了过来。
麻药已经过去了，伴随而来的就是疼。
入目的是刺目的白色，晕倒前的那些记忆，在纪珍的脑海里头重复回房了一遍。
她躺在床上，左半张脸如纯洁无瑕，而右半张脸却是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纪珍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她的手指摸上了自己的脸。
毛婉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她的女儿躺在床上，泪眼婆娑。这样子，简直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毛婉垂下眼，压住自己眼底的泪光：“珍珍，你怎么样了？”
“妈妈，我好怕。”想到了同班的那个男生，纪珍的手指不断地收紧：“我好疼，我的脸，怎么样了？”
看到纪珍这副样子，毛婉更是觉得心痛：“珍珍别怕，妈妈向你保证，一定会竭尽所能让你的脸好起来！我已经联系了纪烟，她手里头，一定有能够把你治好的药。”
“妈妈，那药呢？”纪珍放在身侧的手指不断地收紧。
毛婉的唇动了动，她伸出手，慈爱地摸了摸纪珍的发：“妈妈一定会想办法。”
纪珍乖乖地应了一声好：“妈妈，那个伤到了我的…”
“珍珍，妈妈知道你不忍心，但是妈妈一定会给你做主！我已经安排他退学了！”毛婉皱了皱眉头。
纪珍眼底一片红痕，她没有出声，靠在毛婉的怀里，不停地流泪。
一门之隔。
有着英俊脸蛋的男生，冷着一张脸，站在门口。
“你好，你是来看望她的吗？”
闻哲摇摇头，冷淡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