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甘草从房间里出去，十二洼的人齐齐的跪在门口，吓的甘草又缩了回去。
庄闲躬身：“菩萨，你肯定是送子菩萨。”
甘草想这些人也太夸张了：“你们先起来。”
众人磕了头才起身。
甘草被人排挤的多了，已经习惯了被人排挤，突然对她这么恭敬，让人有些不适应。
“我们给活菩萨准备了吃的，活菩萨赶紧吃点东西。”庄闲侧身让路。
本来还不觉得，听庄闲这么一说，甘草还真饿了。
等她到桌子那里，看桌子上放着一筐煮熟的鸡蛋，陶瓮里炖了一整只的鸡，还有几个白面馒头。
众人一脸希翼的看着甘草，这是他们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了。
“你们吃饭了吗？”甘草看着那些人。
“吃过了，吃过了。”众人说着眼神飘忽，有些揶揄。
甘草看他们这尴尬又要撑脸面的样子：“你们平时吃什么就给我吃什么。”
“那怎么行。”庄闲立马摆手。
“那把这鸡汤给孕妇吃，她生了孩子要补补。”甘草提议。
“她有，她有……”田丰收慌忙说。
甘草被人这样看着，觉得自己都社恐了：“这时候也不早了，要不你们先回家吃饭，反正孩子也生完了。”
众人还是不愿意离开，看着甘草十分稀罕。
“都让开。”叶戎眼神冰冷的环视了一下周围的人。
周围的人看叶戎这样，多少有些害怕。
“贵人不喜欢人多，丰收媳妇没事了，大家伙都安心回家。”庄闲慌忙说。
众人这才感激的离开。
甘草想这里的人是不是热情过头了？
“贵人别生气。”庄闲慌忙道歉“我们十二洼好不容易来个大夫，还能接生双生子，他们想多看看她。”
甘草这才坐下：“你们这里不来大夫？”
“穷。”庄闲说着给甘草盛鸡汤。
比脸还大的粗粗瓷海碗，一碗就盛出一半的鸡汤。
“贵人。”庄闲双手把碗端到甘草面前。
“你别叫我贵人了，我姓甘，叫我甘大夫就行。”甘草说着喝了一口鸡汤“咳咳咳……”她侧身就给吐了出来。
这也太咸了。
庄闲吓了一跳：“怎么了，怎么了？”
“这也太咸了。”甘草无语的看着庄闲。
没办法，对于难吃的东西，不管什么时候她都装不出很好吃的样子。
庄闲听甘草这样说抱歉：“快快加点水再煮煮。”
田玉娇慌忙过来端瓮。
“等一下。”甘草叫住田玉娇。
田玉娇慌忙松开有些紧张：“我不会偷吃的。”
甘草看小姑娘一脸慌乱的样子：“你们平时煮东西放这么多盐？”
如果吃的这么咸，孕妇应该不会出现缺钠的情况。
“谁家舍得放这么多盐，就是来贵客了，才舍得放。”庄闲解释。
“这里很缺盐？”甘草没意识到这一点。
“可不是吗？我们这里盐比银子都金贵。”庄闲叹气。
甘草看着那一锅鸡汤：“端回去留着喝，我不喝这个。”
“贵人不要嫌弃……”庄闲慌了。
“我不是嫌弃。”甘草打断他的话“只是我并不需要这些，他们家更需要。”
庄闲听的有些愣。
“老丈，我是外地来的，就是想了解一下咱们北境百姓的生活。”甘草解释。
庄闲还是不怎么明白。
怎么会有人来了解他们的生活？他们的生活有什么好了解的？
“这样说吧，北境三年战乱，十室九空，如今恢复耕作，你们的日子怎么样？”甘草问到。
庄闲叹气，示意田玉娇把鸡汤端下去：“打仗的时候难，不打仗了更难。”
“为什么？”甘草不解。
“寒王心善，打仗的时候，我们这些劳力还能给部队送点东西，有口吃的，现在不打仗了，我们没地没种子，眼看要过冬了，家里还没粮，回头又要去地主家里借。”
“以前还好，都是本地人，相互帮衬着还能过，今年来了很多外地人，粮食一天一个价，还要按价钱借，回头还是要还粮食。”
“这谁不知道秋收的时候粮价最低，可是有什么办法。”庄闲摊手。
甘草大致明白了。
“还有这盐，打仗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贵，可是有什么办法。”庄闲说着一脸苦愁“我们就攀着这又打仗了，能过去这个冬天。”
甘草听的有些震惊：“那你们自己的地呢？”
“我们自己的地没几年就会抵给地主。”
“我看北境不少荒地，朝廷不是鼓励开荒？”
“说的是鼓励开荒，三年一量地，回头又要纳税，一纳税过个三年，这地我们就又养不住了。”庄闲摊手。
甘草不知道北境的百姓是怎么活的。
这也是楚凌寒一直不愿意和大族合作的原因吧？
一旦和大族合作，那肯定要妥协。
和庄闲聊了一下午，甘草知道他们生活的有多苦，临走的时候留了百十两银子，说是买人参的钱。
“这钱我肯定不能收。”田丰收很坚决的拒绝“贵人保住了，我妻儿的命，就是我们田家一辈子的恩人。”
甘草看他拒绝的干脆：“既然这样，你们暂时不要借粮，等我想想怎么办。”
众人不解的看着甘草，听她这话的意思是能解决这件事？
“还请你们和周围的人说说，能熬几天是几天，都先不要借粮。”
庄闲没忍住：“贵人有粮？”
“地是你们种的，若是你们辛辛苦苦的种地却把自己饿死了，是这天下的错。”甘草看着那些人。
庄闲听到甘草这样说一个没忍住老泪差点儿流出来。
世人笑贫不笑娼，他们是最上不了台面的泥腿子，还是第一次有人告诉他们，是这天下错了。
“好，好，我们不借粮，等着贵人。”庄闲点头。
回木垒堡的路上，甘草心情沉重，一句话都没说。
叶戎看快到木垒堡了忍不住问到：“你以为以你一己之力能改变他们的处境？”
甘草看了叶戎一眼：“你一个杀手，怎么关心起这件事了。”
叶戎没有回答。
在认识甘草之后，她总是想，若是她小时候遇到甘草，自己的命运会不会不同？
就像冬至和肖炔，因为出现在甘草面前了，就有了不一样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