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师太一边渡人、一边又放任那些姑娘即使绞了头发、若是有一天要脱离，就能走。
这是好的。但这样渡人出家是对的吗？
自然不对。
因为哪怕最后有姑娘离了庵，回去尘世中后，若遇到苦难，第一时间就又会想着跑回来。
种了的种子，就会发芽。师太们不会白种那颗种子的。这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
表面上看：是给了她们自由，实际上呢？温暖的师太、舒适的环境，早已将她们给“煮熟了”。
只是：为什么这座庵堂内、尼姑们的数量还是不多呢？
这始终是说不过去的地方。
难道是回头的姑娘们去了别的庵堂？
那不可能。她们被渡的时候、就已经交付了信任给这里的师太们，又怎么会跑别的庵、寺、庙去？
别的地方的环境、可未必有这里的好。且这儿的素斋味道、做得也很不错。
想到这儿，画棠就对季铭道：“你们还是要在夜晚探查一下。想不通尼姑们人手的问题，我就没法完全释疑。”
“嗯。”
季铭轻轻地回应一声。
画棠见事情都说完了，就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往外撵俩人了。
“你俩翻屋顶回去先小眯一会儿。我要睡觉了。”
季铭和季悠答应着，就出屋，隐进黑暗之中，消失了身影。
……
而他们三人在研究师太的时候，师太也在和地位仅次于她的执事尼、研究今日来访的姑娘。
“那姑娘眉眼坚毅、眼神凝如深潭，虽相貌极是出色，然，恐非易与之人，更非能轻易被渡之辈。
若是为师的不能说服她，便由得她们在庵中住着，尽量让她们感觉更舒适些。
再坚强固执的女子，在外面吃了苦，也会想着先回来的。”
住持师太对执事尼道。
执事尼看着师父眼中的精光，点头应是。
然后再道：“那姑娘伺养着一只小虎，可见其心性凶戾。即便是回来，怕也会带着一身是非。且也可能在本庵呆不长久。”
住持师太听到这话，却是堆起面皮笑了。
笑着摇头道：“你此话不然。你要知道：凶戾是可以化解的。坚毅，才是最有可能会留下的。
只是……
若她受到背叛和磋磨，恐会逞凶斗狠……”
住持师太思忖了一会儿后，才再道：“无碍。本庵也不缺她那一个。
若她真的自寻死路，且由得她去。咱们不必为了任何人去若上官非。”
“是，师父。”
持事尼合什一礼，告退。
……
次日。
还不知道被人定为“凶戾”的画棠，醒来后，就去照顾小虎。
听到隔壁院墙有传来“鸟鸣”之声。
很短，就“啾啾”两声。
画棠听了，心内叹气。
这是季铭在告诉她：没有任何发现。
意思是：不管是这庵堂内的异常、还是尼姑们的数量问题，都没有任何发现。
画棠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自己盯着这忘尘庵、到底是对还是在浪费时间？
其实，国朝内，所有让人以避尘俗之地、都缺人。还缺得不少。
但一般都采用的自愿原则。
方法就是：让出家人们去各地施粥赠药、讲法论道、驱魔镇邪等等。
或大展神通，让人信神佛之能。
这样一来，不仅能吸引信徒、还能吸引向往者就投奔而来的人。
佛医、道医的存在，也是他们“普渡世人”的一种方法。
当然：也还有许名许利的。名是佛名，修行成名、坐化成仙等等。
许利就是：来吧，只要你剃渡，每月一两银。
不过由那些人说起来，不是这么直白而已。
而最容易被“渡化”的，就是被送来的人。
有些被送到庵里、有些被送到寺里，还有道观。
寺里，也有带发修行的女子。不过是处处隔着点儿罢了。剃渡之后，也能专门用来接待女施主们。
画棠不琢磨这个。
如果这个忘尘庵真是因为缺人、而想法“渡人”的话，只要不是用的害人的手法，那她就不管了。
再等两天，让季铭他们再探查两个晚上。
还是没结果的话，他们就回新县县城里去。
有个采花贼还等着他们捉呢。
还有个县令马世贵、等着他们查。
其实私心里，画棠还真不希望这庵堂有什么猫腻，否则，最后“幽冥堂”要出现在这里的话，可怎么整？
被世人传出去，说鬼、佛打架了？
那不用说：所有真真的出家人、修道之人，都要来对付“幽冥堂”了。
画棠想想就苦笑。
这还真是惹完朝堂、惹佛道。惹了有头发的、还又要惹没头发的。
那不等他们的好名声传出去、先就被人视为邪祟，喊打喊杀、群起而攻来了。
画棠敲了敲自己的脑门，然后不再胡思乱想，专心扔东西让小虎去找了。
之后的两天，季铭和季悠他们，依然没有任何发现。
画棠就让大家都收拾收拾、准备离开了。
而在这等待的过程中，画棠就坐在树下发呆。
这时，小虎忽然朝着院子外跑去。
画棠回过神，急忙跟上。
“小虎，回来。”
她喊着。
可小虎跑得很快，简直就有一种：饿了八天、然后闻到了食物的感觉。
画棠喊着追着，直到看见季铭闻声追了上去，她才放慢了脚步。
因为她发现：小虎是冲着斋堂的方向过去的。
显然：他们这三天里、只喂小虎吃肉干、让小虎给饿馋了。
不过，随即画棠就想到：都是吃素的范围，斋堂里怎么会有让小虎感兴趣的食物？
还隔着一个主院的距离就能闻到？
画棠抬手，感受了一下空中的风向。
嗯，自己现在正处在下风头。
她就也动了动鼻子、闻了闻。扭着脖子几处闻。
可没有闻出什么。
而小虎的嗅觉、远超过她的。
起码：她闻不出被阻断的、或者超过一定距离的、浅淡的气味儿。
画棠就在想：斋堂里可能有牛乳。
想到这点，她就坐在了主院一间庵房门口的台阶上。
她不担心季铭会把小虎给跟丢，也不担心万一小虎吃了人家的牛乳、季铭会处理不了。
反正她自己跟过去、也是同样的处理方法，不如就在这里等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