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缈抛开这些想法，她从来不会去想太多，这很耗费心神。
她只偷偷绕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
陆舟转身，没看见人影，再转过头时，便和面前的人对上视线。心脏好像漏了一拍。
他一时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直到她歪了歪头，又戳戳他的脸，他才顺势拉住了她的手腕，问：“是缈缈吗？”
尽管她的面容跟他印象中的一模一样，可他还是不敢确信，因为他方才一直在想“猫”布下的陷阱，而此刻刚好出现一个她，实在让人很难不起疑心。
“容缈同学拒绝回答。”
她还特意跑前跑后，他还质疑起了她。
陆舟见她这副模样，连忙同她道歉，她佯装生气，他也心里门儿清，就陪着哄她，顺便再了解了一下前因后果。
他的手指摩挲过她的肌肤，向上延伸，本来只想和她牵手，她倒好，一不做二不休，径直与他十指相扣。
“没能和你选同一个地方，有点可惜。”
虽然还保存着上一世的记忆，但这具身体还是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而今被她紧紧牵着，他的耳垂都在发烫。
容缈无奈，“陆舟同学，我跟你说过什么？”
他抿了抿唇，自然没忘记她强调过的事，“不管我们在哪里，都不会因为距离而生分。”
陆舟的高考发挥得很好，他最优的选项无疑是顶尖大学。容缈也考得不错，不过几个月的努力很难跟数十年如一日的专注相比，这放在谁身上都一样。
在院校的选择上，陆舟犯了难。父母没再干涉他的选择，这是好事；各大高校争分夺秒着，用各种奖励政策试图争抢状元，这也是好事。他本人却对结果一拖再拖。
在需要进行抉择的那段日子里，他甚至开始怀念高中，那时候不用担心异地恋的问题，他在座位上稍一侧头，就能看见她，就会心安。只是要小小忧心一下早恋被抓。
要不是容缈看不下去，“哄骗”着他遵从本心去选，说她运气那么好，肯定会和他一块儿的，他指不定要拖延到什么时候。幸运的是，最后在结果上，她不算骗他。她和他异校，不过出个校门，再走一会儿，就走到了对方的学校。
距离没有变成阻碍，反而让他在课余时间越来越想她。补充，上课时也不是没有想。
“那你会记住我的话吗？”她问。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兴致不高，“会的。”
语气相当不情不愿，赶鸭子上架也莫过于此了。
不管怎么说，都是没走过的那条路看上去更有吸引力。能和她在同一所大学就好了，能去同一个游戏场地就好了……他只是选了另一个，却好似错过了好多种可能。
陆舟被容缈捏了捏手，她见他开始胡思乱想了，问：“还有呢？我的名言呢？”
他微不可察地叹气，知道他的什么小心思都瞒不过她的眼睛，“缈缈名言之——不要反复纠结已经结束的事情，不值得。”
这话，是她在他最黏人、最不适应异校恋那段时间说的。他也很想和她牵手在校园里散步，看烂漫春日和皑皑白雪，然而约会总被各种因素终止，譬如不同步的课表、学校组织的活动、导师的任务……
那些事，她和他不是没有一起做过，只是人就是格外贪心，他不想那是偶尔才能做的，想是经常性的。
陆舟是不觉腻烦，在她身边，他就觉得怎样都好，哪怕只是和她面对面坐着发呆，他都无比向往。
不在现有的“失败”上纠结，不去在意没得到的“成功”……
“真的很难，缈缈，好难做到。”
他低头，蹭了蹭她的脸。
怎么能不在乎、不遗憾？除去素不相识的前十几年，减掉各自忙碌的、休闲的时光，他和她真正在一起腻歪着的时间有多久？很短的。
所以才会去幻想完美，在能见面的时刻恨不得把自己黏在对方身上，最好一直不分开。
容缈点头，少有地认可了他这样稍显消极的想法，“嗯……好难……”
人不能永远活在过去，可是也不会完全忘记过去。
陆舟稍稍一怔，他抬眸看她，随后抱她抱得更紧。
她只是不说，不意味着她不会想，她也有想的时候，只是她很快又让自己放下。
他亲了亲她的发顶，动作不敢太逾越，她有她的任务，就算再不舍得，他也反过来安慰她，像个小大人，一本正经地跟她说情话，“缈缈，一会儿见……”
“见面是很简单的，因为我在想你，你也在想我。我们始终在一起。”
陆舟很不会撒谎，他说谎时会卡壳。在每一轮游戏结束后，被抓捕的玩家都不见了，这说明一旦输了就不会再有机会出现在她面前。
眼下，没有一只赢了的“鼠”，而他的对手又不是她。假如赢代表着能和她再相见，他想赢。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又给她理好，“去吧。”
陆舟注视着她的背影，她的身影在他眼中逐渐模糊成一个小点、消失不见后，他才转而前往海盗船。
“猫”已恭候多时，见他来了，也只是象征性地移动了一下“眼睛”——
它给自己装了一双眼，用地上的两块石头。
陆舟看不明白“猫”是什么材质，它的身体像气态，偏偏又能承受住石头的重量，“眼睛”牢牢地在它该有的位置，没有偏移。
海盗船还没启动，“猫”坐在第一排，陆舟上去，在它对面的第一排坐下。
他本想等着游戏开始，不想，它先开口了。
“你，见过她。”
“猫”的声音很确定。它那时不在旁边，却知晓她的一举一动。它的权限更高。
陆舟说：“是的，你知道她？”
“猫”没有作答，在他以为它不会再说话时，它又说：“她，不能赢。”
窒息感油然而生，他的咽喉如同被扼住，呼吸瞬间变得困难。
“猫”命令一般地说：“你，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