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凡只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杨林的话语，在他心中激起千层波澜。
那滋味，复杂难言，酸涩、愧疚、惊愕、还有一股难以抑制的钦佩之情，交织翻涌，让他喉头滚动，一时竟失语。
曾几何时，眼前这个人族修士，在他眼中，是狡诈、算计的代名词。
之前被坑的事，让他心头火起，积怨甚深。
可方才那番剖白，字字句句，皆以人族存续为念，其格局之宏阔，竟如利剑，刺破他心中固守的偏见。
此刻再看杨林，那眉宇间的坦荡与决绝，竟让他生出一种高山仰止之感。
一股滚烫热血，直冲头顶。
姜云凡猛地挺直脊梁，胸膛剧烈起伏，目光如炬地直视杨林，拱了拱手，声音洪亮：
“杨道友！今日方知，何为真豪杰！姜某…心服口服！”
“我姜云凡在此立誓，若诸位助我获得九蚩神殿传承，他日人族有倾覆之危，无论九幽黄泉还是刀山火海，我姜云凡必倾尽所有，前去救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此誓，天地共鉴，日月为凭！”
杨林眼底深处，一丝难以抑制的狂喜，如电光般掠过。
成了！
这比他预想的，还要完美！
他心知肚明，自己用了些不甚光彩的手段，编织了部分谎言，但这一切的终点，都是为了此刻——为人族那晦暗不明的未来，搏一个强有力的盟友！
值了！
他压下翻腾的心绪，朗声回应，铿锵有力：
“姜道友快人快语，肝胆相照！既如此，你我何不趁此天时地利，缔结生死之盟？自今日起，人族与九蚩一族，荣辱同担，生死与共！无论哪方遭逢大难，另一方必举全族之力，倾囊相助！此约，可立否？”
“好！一言九鼎，天地为证！”
姜云凡只觉胸中豪情激荡，仿佛有远古战鼓，在血脉中擂响，再无半分迟疑。
他目光灼灼，伸出右手，掌心向上，纹路清晰如刻。
杨林会意，嘴角一扬，同样伸出了自己的手。
两只手，一只承载着九蚩复兴的希冀，一只肩负着人族存续的重担，在空中紧紧相握！
这一握，仿佛跨越了两族千万载光阴的隔阂，碾碎了过往的猜忌龃龉，沉甸甸的承诺与沉甸甸的信任，在掌心激荡、交融。
此刻的两人，不管是杨林，还是姜云凡，都没有意识到，他们二人此举的重要意义，更不会想到，这看似简单的一握，实则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将在未来的岁月长河中，对人族和九蚩族，产生深远影响。
“我说二位......”
一个清冷中带着三分无奈、七分现实的女子声音，如同冰泉乍破，瞬间浇熄了这过于炽热的气氛。
“盟约虽重，豪情虽壮，但眼下是不是该先考虑考虑，怎么应对黑风山的黑山老妖吧？你们这生死与共的宏图伟业，怕是得先跨过他这一关。”
说话的，正是一旁静立的风魅。
前段时间，她与姜云凡，交流较多，早已知晓寻找九蚩神殿的关键——必须先找到三把钥匙，而其中一把，便在那位盘踞黑风山、凶名赫赫的黑山老妖手中。
杨林脸上豪迈，瞬间凝固，被一种极其突兀的错愕取代：
“黑山老妖？”
这名字太过熟悉，瞬间勾起了他深埋在记忆深处，蓝星上的某个妖魔形象，以至于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此地…也有黑山老妖？”
姜云凡心头一紧，生怕杨林反悔，急忙上前一步：
“杨道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是应承了助我，前往九蚩神殿的！”
杨林迅速收敛心神，摆摆手，神色变得凝重无比：
“姜道友误会了。”
“杨某绝非出尔反尔之人，只是这黑山老妖......风仙子所指，究竟是何方神圣？还请详述。”
姜云凡抿了抿发干的嘴唇，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惧意，无奈一笑：
“杨道友，实不相瞒，想要找到九蚩神殿，需要三把钥匙，共同指引方位，而那第二把钥匙......就在黑风山之主，黑山老妖的手中。”
“黑山老妖，修为高达合体后期，我们想要从他手中抢下钥匙，可能性，几乎没有。”
他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显然，对于对付黑山老妖，也没什么太大的信心。
“合体后期…”
杨林倒吸一口凉气，眉头微微一皱。
方才胸中那万丈豪情，瞬间被这冰冷现实，浇得透心凉。
倘若对手是炼虚后期的修士，以他们现在的整体实力，直接过去抢，就行了。
可是，对手是合体后期。
他们想去对付黑山老妖，无疑是以卵击石，正如姜云凡所言，可能性几乎没有。
杨林摸了摸下巴，并未气馁，冲着姜云凡问道：
“这个黑山老妖，是什么种族，都有哪些能力，你有没有了解过？”
姜云凡抿了抿唇，一字一句的说道：
“此獠......乃是是鬼蝠一族的修士，修为已达合体后期，一身鬼道神通诡谲莫测，阴毒无比。”
“尤其那幽蝠鬼焰，相传乃地肺阴火与万千怨魂淬炼而成，沾之即燃，蚀骨销魂，便是元神也难逃焚灭！”
“我等......若想从他手中强取钥匙，无异于蚍蜉撼树，螳臂当车，成功的可能…微乎其微，近乎于无。”
对于黑山老妖的强大，杨林是有所预料的。
毕竟，一个合体后期的异族，就算实力弱一些，也不是他们能对付的。
然而，极致的压力，反而催生出他骨子里的坚韧与智谋。
他相信，任何种族，都是有弱点的。
比如影蚍蜉族，那种虚幻状态，就特别惧怕神识攻击。
杨林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沉吟片刻，追问道：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姜道友可知，黑山老妖有什么弱点？”
姜云凡苦笑着摇头，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弱点？杨道友，在绝对的力量鸿沟面前，所谓的弱点，对我们而言，又有何意义？幽蝠鬼焰一出，我等如何抵挡？”
杨林目中精芒一闪，断然否定：
“此言差矣！”
“强弱之势，非是定数，强如黑山老妖，必有弱点所在，关键在于，我们并不必要，亲自去撞那铜墙铁壁！”
“何不......借刀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