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灵怔忪片刻。电话是个女人打来的，她拿下手机看备注，发现是韩乐琴。所以她口中喝多的“他”，是安亚予？“安亚予喝多了？”苏灵问。“对。”苏灵：“......”呃......他喝多了，给自己打什么电话？韩乐琴紧接着解释：“我俩喝了不少酒，没办法开车。这边是酒吧街，代驾供不应求，所以想让你过来帮忙开车。”苏灵缓了缓神。貌似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她打了个哈欠，从床上起身，“我马上过去。”挂了电话，时间已经指向12点，是凌晨了。等她抵达秦淮河酒吧，韩乐琴已经将安亚予搬到了后座上。此刻正靠着引擎盖，微喘着气，左手抱怀，右手夹着一支女士香烟，吞云吐雾。苏灵一打眼看去，有种被她惊艳时光的既视感。因为晚上的韩乐琴换了一身紧身的绿色旗袍，长发梳在一侧，挽成一个发髻。看着身形丰满，仪态挺拔，可抽烟的神态，绻懒中又平添一分野性。加上她的身后就是秦淮河，让苏灵一个恍神，像是看到了民国时期的姨太太。“他已经醉到不省人事了，在后座上躺着，你开车稳一点，别让他吐车里。”韩乐琴灭了烟，将车钥匙给苏灵，随后上了副驾驶。苏灵一边开车一边问：“他喝了多少？”韩乐琴打开窗，像是有烟瘾似的，又点燃了一支：“基本上都是他在喝。有个男人一直灌我酒，亚予很绅士，帮我挡掉了。”苏灵闻到烟味，被呛得咳嗽了几声，韩乐琴默不作声地将只抽了两口的烟扔掉了。“闻不了烟味？”韩乐琴问。苏灵摇摇头：“也没有，其实你可以继续抽的。”厉天爵经常抽烟，苏灵早就已经免疫了，就是不知道最近是怎么回事，一闻到烟味就恶心。韩乐琴将头靠在窗沿，想必是累了：“不抽了。”二十分钟后。苏灵将车开到地下停车场。两人合力将安亚予架出来，可能是重量过大，安亚予没走几步就摔在了地上。韩乐琴出于本能去扶，却发现苏灵比她动作更快，她想了想，终究是没搭这把手。苏灵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安亚予扶起来，他摇摇晃晃，又突然想吐！苏灵连忙将他扶到垃圾桶旁，拍着他的背。韩乐琴从车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过去：“等他吐完，酒也该醒了。你到时候问他房间号，然后把他送过去就好。我困了，先上去了。”苏灵刚想说，别把她自己扔这儿啊！韩乐琴却已经走进电梯间，一副将安亚予当做烫手山芋的模样。苏灵等了很久，才等他吐完。可安亚予的酒根本没醒，还半靠着墙壁睡着了！这叫什么事？苏灵瞬间头皮发麻！她实在没办法，凭她一个人根本没办法将安亚予架回去，更不知道他的房间号。无奈之际，她给酒店前台打了通电话，让侍者帮忙一起，将男人送入她自己的房间。他整个人都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动也不动。苏灵让侍者将他的脏衣服脱下来，换上睡袍。做完这一切，苏灵就打算重新开间房休息。然而沙发上的男人翻了个身，醉醺醺地嘟囔：“苏灵......”苏灵以为他醒了，冲泡一杯蜂蜜水递到他手边：“醒了？先把这个喝了醒醒酒。”安亚予却依旧闭着眼，又喊：“苏灵......”苏灵觉得他像叫魂儿似的，耐着性子：“你说。”也不知道安亚予是醉糊涂了，还是故意的，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苏灵......”却唯独不说要做什么。苏灵皱了皱眉，“你如果没事，我就先出去了。”安亚予这才有所反应：“陪我下一局棋再走。”苏灵：“......”这是什么奇怪要求？喝多了还想下棋，这男人对这爱好是有多狂热？苏灵被逗得想笑。下棋肯定是不可能的，只能想办法诓骗他：“明天陪你下，现在太晚了。”安亚予很执着：“不要，就现在。明天你就不在了。”苏灵耐着性子：“我明天晚上才走，中午陪你下行不行？”安亚予摇头：“不要。”他说话时连眼睛都没睁，估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苏灵便想偷偷离开，认为等他酒醒后就没事了。然而刚一转身，手腕就被他给攥住了。“现在连棋都不让我下了么？你告诉我，除了棋子，我还剩什么？”苏灵回头，见安亚予睁开了眼，她莫名感到失神。她怎么感觉这男人挺委屈，口吻也像在埋怨她？她好像也没做什么伤害他的事情呀！“我也没有不让你做其他的事啊！”都说人在醉酒后，神经极其敏感，苏灵生怕激怒他，音调很柔，像是在示弱。安亚予褐色的瞳孔灼灼发亮，攥着苏灵没撒手，心里却堵得慌。他想了很久，纠结要不要将憋在心口里的话说出来。然而一张嘴，秽物顷刻间便吐了出来！苏灵浑身一僵，肚子上的那片衣服湿透了。她绷着表情，机械地垂下头，闻到了酸酸的、腥腥的味道。那一刻！苏灵好想骂娘！安亚予赤着手，手忙脚乱去擦，“抱歉。”苏灵连忙避开了：“没关系，你先躺下。”如果安亚予接触到这些秽物，搞得他自己身上都脏兮兮的，自己还要想办法替他处理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像个犯错的孩子，担心苏灵生气，不停道歉。“没怪你，我房间有换洗衣服，先去换下来。”苏灵离开前，还不忘将垃圾桶放在沙发边。她迅速闪进卧室，锁上了门，脱下了衣服，却觉得浑身都黏糊糊的，脏兮兮的。于是又去浴室洗了个澡。但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手机掉在了客厅的沙发下，此刻正不知疲倦地震动着。安亚予将手机摸出来，糊里糊涂地按了接听：“谁啊？”对方明显一滞，没说话，只能听见沉重且凌乱的呼吸。过了很久，才问：“苏灵呢？”安亚予揉着太阳穴，此刻正眩晕无比，自然也没办法分辨清楚，与他通话的人到底是谁。“她去换衣服了。”一室寂静，连手机里的人都没有说话。万籁俱寂中，唯有浴室里传出的淋浴声，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