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重。
长安的春天就是这么的漫长。
丞相府坻，一处汉式宅院高阁之中。
烛光摇曳下，二人相对而坐。
王猛一脸愁容的叹了口气：“嗨，我大秦的国运啊，就要败在慕容鲜卑人手里了。天王居然派慕容霸和姚苌共同前去平叛，这不是肉包子打狗回不来了吗？七万兵马啊！”
阳平公苻融面带忧愁：“丞相说的这个，我真信。问题去的还是幽州，燕国的旧地，再加上个刚刚收服的姚苌，那还得了？”
王猛望着烛光，眼眸深沉：“天王信任我，封我这么多官职。每日我都是忙到很晚不敢休息，只要一想起天王身边有只鲜卑猛虎，我就担心得无法入睡。慕容霸潜伏待机，铁打的大秦也要毁于他手啊。”
苻融想了想忽然道：“不过，我看他除了军营朝堂，也就是一天到晚在府里和妾室厮混，倒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常行动。这厮除了女人似乎也没什么进取心，反正，我是看不清楚他。”
王猛抬头看着苻融，目光冷冽：“慕容鲜卑一族一向是野心勃勃，进取之心极强，当年他们攻城掠地，此时只不过慕容暐太过昏庸，否则燕国早灭秦了。天王这般宠信慕容霸，早晚会被其所反噬。”
苻融缓缓站起身：“说的不无道理，慕容霸的爷爷就曾趁机占据辽东，慕容鲜卑一族成了气候。后来他们又假意臣服于东晋，吞并东北入主中原，若不是天王治理大秦，只怕这北方早就被慕容氏并吞了。”
王猛沉默半晌，似是在思考，半晌他说道：“现在这慕容霸在天王面前装作毫无心机，但只要天下有变，他定会趁乱而起。咱们必须要消灭慕容鲜卑一族，马上除掉他，不能再等了。再等，大秦就完了。”
苻融听后镇静道：“咱们是一条船上的，先沉住气，想个办法。这次他平叛苻洛，一旦大获全胜，必然要居功自傲，心态肯定会骄狂。我们到时再想办法让他交出兵权，让权于天王，不掌兵权他也就没什么威慑力了。”
王猛摇摇头苦苦一笑：“你能等来慕容霸居功自傲，骄狂？到现在为止，他从未打过败仗，你可曾见他骄狂过？阳平公，你太天真了。”
苻融眼眸中露出无奈之色：“那你说该如何？
王猛：“我们须得想个顺理成章的计策，诛杀慕容霸。这样一来，天王也说不出什么来。而且，还能堵住悠悠众口。”
苻融想了想：“你的意思是？”
王猛眼中露出狠厉：“这次平叛苻洛是个机会，安排上咱们的人出征。这次征途，慕容霸就别想再回长安了。。。”
......
——秦都长安，永昌殿。
苻坚面色阴沉的看着手里的奏折。
他对王猛沉声道：“朕打算派慕容霸为三军统帅征讨大都督，让他率五万步骑兵，姚苌为扬武将军率步骑两万共同征讨苻洛。丞相认为不妥，会不会是因为对慕容霸有些误会，你对他的成见也太深了吧？”
王猛一脸的凛然：“天王，这次去往幽州平叛行唐公，深入燕国边境，慕容霸为燕国旧臣，让他率这么多兵马为征讨大都督不合适吧？万一他也叛变了呢？再有，这个姚苌刚刚投靠我大秦，就出征这么凶险的平叛。他们有兵在手，您不怕他们反叛吗？”
苻坚叹了口气：“丞相，你要心胸宽大些，慕容霸是忠于朕的，朕能看得出来，你不要总是猜疑他。关于这个姚苌，也是他推荐的。这次正好试试这个姚苌，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忠于朕。”
王猛眼眸眯起：“这未免太过冒险了。”
苻坚：“那丞相你说个策略？”
王猛坚定道：“天王，臣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这次就让焦尹率三万兵马为征讨大都督，慕容霸率两万鲜卑军为前锋，姚苌率两万兵马作为后援，与焦尹共同监军。这样，慕容霸就不敢有反叛之心，臣这个法子也是以防万一。”
苻坚想了想：“不过，这对慕容霸有些不太公平，毕竟他的官职要比焦尹高一些。而且，丞相是要扣留一万鲜卑士兵在长安吗？”
王猛淡淡一笑：“正是此意，扣留一万不足为过。天王的安排就是圣旨，他不敢不从。还有，您总说慕容霸不会谋反，可这次连您的至亲行唐公都反叛了。天王，咱们不得不防啊。”
苻坚点点头：“朕明白了，你说的很对，连自己的堂哥都反了朕。丞相的提议准奏，的确是个折中的法子。”
......
——傍晚，暖风徐徐。
慕容将军府邸，议事厅。
慕容霸这次坐得相当周正。
每次看到他这个坐姿，众人便知这是有事了。
悉罗腾感觉此时的气氛太过压抑，他忍不住了：“将军，这次天王奇怪啊，为何让那个焦尹为三军征讨大都督？他的官职在将军之下啊，再说，您和他也是有过节的。”
慕容纳也愤愤不平：“本来是将军推荐的姚苌，这回倒是把您和姚苌给分开了，让姚苌跟着焦尹大军走，什么意思呢？”
段然面色不悦：“关键是，为何让将军只带两万兵马，扣留我们的一万鲜卑族士兵在长安，这不就是人质吗？看来，天王还是不信任我们。”
蓝剑不温不火缓缓道：“将军，属下认为这一路上有焦尹在，恐怕不会太平了。”
慕容霸眼中闪过一道狠厉的寒芒：“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让我当先锋。让我做先头当炮灰，赢了是他焦尹指挥有功。输了就是我这个先头给他趟雷垫背。总之，无论输赢，好处都是他的，锅却是我来背。”
悉罗腾虎目圆睁：“天王是不是糊涂了，怎么会有这种安排，这仗还怎么打？”
慕容霸眼眸微眯，强压怒火：“真是亡我之心不死啊，这等主意，不会是苻坚想出来的，也不会是焦尹那种无脑的人能想得出来的。只有一个人可以进言这等毒计，而且苻坚肯定会听。”
蓝剑和段然异口同声：“王猛！”
慕容霸阴阴一笑：“这是怕我和姚苌脱离大秦的控制，既然王猛安排焦尹，那这次出征可就热闹了。好，明日就全军集合，咱们做先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