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秀英的强烈要求下，沈素卿的葬礼改成了告别仪式。
第二天下午四点的时候，满是鲜花的城堡外面，聚集着一群穿着婚纱和西装的人。
这些人全都是沈素卿的朋友。
他们的婚纱没有任何规定，沈素卿的要求是：想结婚的那天你想穿什么，就穿着它来见我。
有些人穿着有巨大裙摆的婚纱，有些人穿着剪裁利落的西装婚纱来，有人穿着自己亲手制作的珍珠婚纱，还有人只是穿着简单却精心挑选的西装而来。
看得出来，每一个人都在无比认真地对待这场聚会。
泱泱穿着藏族婚服，桑卓和林畅跟在她身边。
林畅的紫色头发染成了粉色，她穿着一件暗红色的玫瑰婚纱，眼里带着光彩，远远地就朝着姜怀夕招了招手。
姜怀夕的婚纱是沈素卿亲自挑选的，一件很小众的复古婚纱，她说：“姜怀夕，这婚纱可值钱了，不管你这辈子嫁不嫁人，嫁衣我先给你准备好了，感动吧，感动也不能哭。”
宋聆秋的婚纱也是沈素卿准备的，大气，利落的一件西装婚纱，很符合宋聆秋的性格，黎烟青就站在她身边，他说：“聆秋，没想到我们第一次穿婚服，是在这种情况下。”
“素卿阿姨没有结过婚。”宋聆秋说：“她这一辈子，都没有跟谁在一起过，她一定也想过自己穿上这身衣服的样子吧。”
黎烟青转了一圈：“秀英阿姨呢？怎么没见着她？”
“她和素卿阿姨在一起呢。”宋聆秋在人群中找到程勋书的身影，他穿着一身唐装，身边站着他的侄子，两个人正在低声说着什么。
宋聆秋走过去，叫了一声：“程叔叔。”
程勋书抬头看她，目光有些怔然：“你……你是玉英的女儿，你的鼻子和嘴巴像你妈妈，眉毛和耳朵像你爸爸，可是你的眼睛……”
程勋书忽然感慨万分地笑起来：“你眼睛里的东西，像张秀英。”
她的长相继承了她的生父生母，可她身上又继承了张秀英的精神和气质，从小到大，宋聆秋听过很多人的夸奖，可只有程勋书的夸奖，让她感到深深的幸福感。
他们说到这里的时候，城堡的大门忽然从内打开，凌白站在门口叫他们：“可以进来了。”
所有的人自觉地以程勋书和宋聆秋为首，跟在他们身后进入了城堡。
夕阳西下，七彩霞光温柔地覆盖着这座石头砌墙的城堡，橙黄的阳光打在墙上，落日携着清风，透过金色的窗框洒进布满鲜花和照片的城堡。
每位女士的手上都戴着一朵丝质的白花，男士的白花点缀在先西装口袋上，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朵向日葵。
位置早就安排好了，所有人找到自己的位置，却没有一个人坐下。
一声轻响，是城堡内厅的门开了，音乐随之响起来，沈素卿和张秀英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前。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婚纱，缓步从容而来，像是历经沧桑却依旧优雅的天鹅。
张秀英跟她手拉着手，她穿着和沈素卿同样款式的白色婚纱，她们携手走过那一段短短的路，却仿佛走过了她们短暂而又漫长的这一生。
沈素卿的手紧紧地攥着她，甚至有些轻微的颤抖，嘴上却轻笑着问：“张秀英，你没有过婚礼，我也没有，今天我们穿着世界上最美丽的婚纱，你这辈子还有遗憾吗？”
“有。”张秀英也笑：“要是玉英也在就好了，她也没穿过婚纱。”
“等我下去了再跟她穿一次呗。”沈素卿说：“你就别瞎遗憾了，说点我能做到的行不行。”
“行。”张秀英泪光闪烁：“那我没什么遗憾了，沈素卿，今天是我这辈子最最好看的一天。”
“不是你最最开心的一天？”
“当然不是。”张秀英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这样开心的时间太多了。”
“那你最近最最开心是哪一天？”
“在甘孜见到你那天啊。”张秀英笑容逐渐深了起来：“揪你头发的时候，可开心了。”
“没良心。”沈素卿悄悄掐了她手背一把。
她们走到众人面前停下来，沈素卿依旧没有松开张秀英的手，她接过凌白递过来的话筒，朝着她的朋友们挥了挥手：“朋友们，多余的客套话我就不说了，今晚有的是时间说。”
她握着张秀英的手举起来：“这个人，叫张秀英，从小跟我一起长大，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她是个顶顶好的人，我就是想拜托你们记着她的名字和她的脸，往后她有什么用得上大家的地方，请你们看在我的面子上帮扶她一把。”
有人已经低低地抽泣起来，沈素卿笑：“小欣，你哭什么，你怎么跟姜怀夕一样能哭啊，还没到哭的时候呢。”
有人眼含热泪地笑了起来。
沈素卿又招了招手：“聆秋，姜怀夕，你俩上来。”
姜怀夕震惊地看着她，没想到她会在这种场合叫她上去。
宋聆秋走过来，抓着她的胳膊，将她带了上去。
“这个，就是姜怀夕。”沈素卿说：“看起来脾气差不好惹，其实是个小哭包，往后遇到，也请你们照扶。”
姜怀夕死忍着眼泪瞪她：“你别这么说我，我会记恨你。”
“你爱恨就恨，我才不管，气死你。”
沈素卿才不管她，又抓着宋聆秋：“这个孩子，她叫宋聆秋，我一直当自己的孩子看待的，也请你们照看着。”
那个叫小欣的姑娘抽泣着，她喊：“沈素卿，你能不能不要走。”
“我玩够了。”沈素卿说：“也玩累了，我想去找我爸爸妈妈，我那些很久不见的朋友，或者我讨厌的人，你们可别小瞧我沈素卿，去了下面，我也还是光鲜亮丽的沈素卿。”
她看向张秀英：“我迟早找到林有光那个王八蛋，我在下面欺负的他抬不起头来。”
“你啊你，胡说八道你最在行。”
张秀英无奈至极，却也顺着她的话：“那你帮我好好照顾我妈，拉上玉英一起照顾，啊，我爸走的早，也不知道我妈还能不能看得上他，要是我妈找到我爸了，你顺便把我爸也一起照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