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以为这家伙有多刚烈呢。
他早上滔滔不绝定义自己女儿是女巫时，还信誓旦旦要烧死女儿。
怎么轮到自己就怂了？
一想到眼前的国王对自己的子民全无慈悲，对亲女儿也冷漠无情，林桑很乐意见到他多受一会罪。
但是小车不行。
他是大夫，见不得庸医如此草菅人命。
他再次推开即将落到腓特烈国王光秃秃脑门上的烙铁。
“你们疯了！这样的烙铁下去，谁还有命活着？”
恶灵能不能驱出来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国王小命要报销。
“还有什么放血驱逐恶灵？你们知不知道，一次性放血不能超过四百毫升！”
小车刚说完，就惊恐发现国王两只小腿上除了斑驳的刀口，还爬着几只肚子已经圆滚滚的水蛭。
这是放了多少血啊？
小车环视了一圈，立即发现床边地下的一大盆血水。
“这是？”
糟糕！
这么一大盆，目测都快两千毫升了。
腓特烈国王还能撑着一口气没咽下，算他生命力顽强！
再看看国王苍白的脸色，眼看就要没命了，小车吓得一激灵。
他赶紧掏出测试纸。
“赶紧地，准备输血。”
神圣罗马这个国度虽然奇葩，幸而血性跟汉人是一样的。
小车二话不说掏出血浆，就要失血过多的腓特烈国王输血。
但是宫廷医生们却不干了。
他们一下围了上去。
“这是什么，输血？”
医生们的脸色看上去比国王还要苍白。
“陛下身体里的恶灵刚驱出来，这是又要送新的恶灵进去？”
这名奇怪的东方人是从哪来的呀，是来害国王陛下的吧。
小车的胳膊腿一下被宫廷医生们纷纷抱住。
庸医们拉胳膊的拉胳膊，抱腿的抱腿。
腓特烈国王眼看就要咽气了，这帮人竟然还在阻止自己救人。
还有更荒唐的吗？
真真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下子斯文的小车也要发火了。
他看上去文文弱弱，但怎么着也是从小在战神师父手下长起来的，加上伯娘的调教，对付几个草包庸医还不成问题。
小车胳膊稍稍一用力，就将一群小丑医生给震得东倒西歪。
草包们比小车想象得更忠心，也更荒唐。
他们一边哎哟哟叫唤着，一边还试图爬上来继续阻止。
正闹得不可开交，凯瑟琳发话了。
“你们都退下，听东方来的医生的！”
她的声音里有不容抗拒的威严。
“公主殿下？”
医生们不敢相信。
“凯特？”王后眼神也游移不定。
但是凯瑟琳却异常坚定。
“父亲的脸色看着不正常，既然宫廷医生治不好他，我相信东方来的大夫。”
凯瑟琳还记得刚才在广场上，她亲眼见到他们救治了不少奄奄一息的病人。
而且自从她开始质疑天堂地狱后，对于医生那一套恶灵之说也产生了怀疑。
小车趁着这个空档，赶紧给国王挂上血浆袋。
不过一刻钟时间，国王苍白得发青的脸色果然缓和过来了，几乎停滞掉的呼吸也恢复上了。
凯瑟琳显然松了一口气。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她激动地拉住自己母亲。
王后刚才吓得魂不附体，现在也缓过来了。
缓过来的王后又恢复了她咋咋呼呼的风格。
“这样说来，东方来的医生，确实比我们宫廷医生要高明——”
但她还没来得及训斥眼前的棒槌，就看到刚刚开始恢复血色的腓特烈国王脸色又是一白，接着哇地一声，突出一坨淤血。
小车脸色又变了。
他盯着一位还死死捏住一只镶宝石银壶的庸医。
“你们刚才说，除了放血外，还给国王催过吐？”
幸而为了匹配身份，他们割开国王血管用的是银刀子，而不是传说中的破伤风之刃。
可是催吐用的是什么玩意？
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才好。
手握银壶的宫廷医生结结巴巴，他也有些慌了。
“是，是。因为放完血，陛下还是昏迷，所以我们就给他喝了些圣水……”
到了这个时候，鬼才会相信有什么圣水。
小车夺过银壶一闻，脸色又唰地变白。
“石灰水？！”
这下连林桑都笑不出来了。
他们竟然给国王灌石灰水，以此达到剧烈呕吐或腹泻的目的。
要是腓特烈食道或是肠道因此破裂，一旦开始大量吐血或者便血，以现在的医疗环境，小车再怎么神乎其技也救不了。
年轻的神医已经团团转了，宫廷庸医们还要添乱。
见国王一口接一口地吐血，脸色比刚才还差，他们也慌了。
有人大着胆子拿出一包粉末。
“没，没关系，我这里有圣药，可以给陛下服一些。”
凯瑟琳公主现在对一些圣字开头的玩意儿都心生抵触。
她没让庸医靠近，先一把接过粉末。
“这是什么？”
庸医看上去还挺有信心。
“这是用女巫火焚后的头盖骨磨的粉，赶紧给陛下服了，没准能压制恶灵……”
他话没说完，凯瑟琳尖叫一声，手一抖，粉末撒了一地。
“哎呀——”
庸医也心痛地喊了一句。
这包粉末得来不易，人的头盖骨可是非常坚硬的，就算经过大火焚烧，也很难磨成这样细致的粉末。
放眼整个宫廷，也唯有他会花这样的心思去炮制头盖粉末了。
这还是乌尔班教皇给的他灵感。
教皇说过，经过火刑洗礼的女巫，不论生前如何，身后一定在烈火中驱除了附体的恶灵，并清洗了自己的罪恶。
恶灵是顺着头盖骨进出的，那驱除了恶灵的女巫头盖骨一定也有驱邪的神效。
获得无上灵感的宫廷医生c铁了心要给自家国王试一下他的最新发明。
但他没来得及得手，凯瑟琳公主下命令了。
“这帮庸医，名义上给父亲治病，实则是谋害认命。”
凯瑟琳招手叫来侍卫。
“来人呐，将他们全都关起来，等候处置！”
她敢肯定，如果父亲死了，那一定是被这些庸医害死的。
被传唤来的侍卫虽然恭敬地应了一声，眼睛却看着王后。
国王现在倒下了，宫里如今说话最有分量的自然是王后殿下。
但是对于这样的大事，王后向来是没注意的。
何况国王的生命危在旦夕，她压根不在意关不关庸医之类的小事。
王后听从女儿建议，烦恼地挥了挥手，瞬间要将宫廷医生和侍卫都打发下去。
她忧心忡忡，一个劲拉着林桑跟她确认。
“怎么办，林，陛下，陛下还有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