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晋王，虽然被流放边陲，但对自己国家军事实力还是了解的。他知道那些破铜烂铁在火器面前根本毫无威力。
如今反派也与时俱进了，不再一个劲造刀枪剑戟，而是往死里捣鼓热兵器。
所以听见这个话，钱家孩子都一脸诧异加愤怒。
尤其是深耕在贸易第一线的小南。
他们钱家可是宋官家唯一授权的军火制造商，除了他家，不都是盗版吗？
“怎么可能，我们家的机床作业是绝密，别说谁家也仿造不了。就算拿到这个技术，东山军火也是申请了专利的，哪个敢仿冒？”
林桑觉得这孩子做生意是做傻了，给他整得哭笑不得。
“你以为对寻常百姓管用的那一套能制约晋王？他都私造武器想着上位了，还怕你一个专利保护？”
“哦对对对——”
小南反应过来脸都红了，用力拍了自己一下。
他这也太想当然了，就这样被一些细枝末节蒙蔽住。千万别让娘以为他平时做生意也是这样的，他其实没这么傻。
其实不止小南，墨家传人钱东也相当想不通。
“可是他们没有机床，不懂枪炮的原理，要怎么造这些？”
如果说火铳还能靠精湛的手工慢慢打磨，但火炮不一样，非得有车床不可。
他们当初有一整个墨家团队技术支撑，有朝廷各类金属矿的资源和娘亲的金点子，可以说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尚且折腾了两三年。
对方怎么可能一日千里？
就算晋王是宋国宗室，手眼也没法通天。
“这些年我们的兵工厂一直很注意保密工作，我敢肯定图纸和工艺绝对没有流传出去。”
事关重大，所有关键节点都是他和师父师弟们亲自把控。
见最大的那个也急了，林桑这才没继续逗儿子。
“都是傻孩子，正因为他们没拿到一手资料，才会躲到穷乡僻壤来猥琐发育啊。”
机密当然不可能泄露。
一来她信得过自家的企业，信得过儿子，二来也是从钱惟浚的汇报中听出一些端倪。
“你们没听阿浚说吗，对方只是造出了枪，如果我没猜错，他们捣鼓不出火药和火炮吧？”
钱惟浚不由地鼓掌。
“还是老师厉害，听出来我话里的意思。”
他刚才只提到枪支，是因为那伙人目前为止只折腾出来枪支。
“他们的火药没什么威力，还是原先用来杂耍百戏的那种。”
钱惟浚说起来就得意。
“至于炮嘛，更是学了个四不像。别说原理没研究明白，后坐力的问题也解决不好。听说为了研究这些还炸伤不少人。”
当初接到线报，他也吓了一跳，还以为他们的队伍也混进了细作。
在阿大阿二掩护下，他还乔装打扮了混进敌方去观察过好些天，还差点暴露了。
“那个活神仙见到我就有些疑心，不过被阿大阿二糊弄过去了，说我是他们新收的小弟。”
这俩人也真敢说，钱惟浚觉得多少夹带了一些私货。
“那个活神仙倒还真打扮得仙风道骨样，饶是他神机妙算，一定也算不到我是谁，哈哈。”
他化妆精妙，亲爹见了都未必认得出。
既然都近距离接触了，钱惟浚还不抓住机会四处打探？
“放心吧，我看就是几个不成气候的黑作坊，都是他们瞎弄的。要是真泄露了机密，他们不可能还在胡乱拿生命做试验。”
钱惟浚也相当确定。
只不过当初他受到了惊吓，也想吓吓师兄弟们。
结果被大家一瞪眼，他立马又怂了。
“还有个好消息，他们连火铳都造得歪七裂八，不知所谓。离折腾出真正的火器还有十万八千里呢。”
这话倒是安慰到小东了，但他还是忧虑。
“既然这样，他们是怎么弄出枪来的？”
从冷兵器到热武器，已经是一个质的飞跃了。
钱惟浚自然也知道轻重，他还真花力气了解过。再加上阿大他们的情报，他有一些猜想。
“他们应该是请了一些聪颖的匠人，加上从军中探听到一些信息，两相一结合，自己捣鼓的。”
林桑也觉得多半如此，但就算这样已经很不得了了。
再给他们时间捣鼓下去，说不定还真能弄出些名堂。
“这些不安定因素，还是要早点扼杀在摇篮里。”
这话说得钱惟浚神色一凛。
老师对生命向来是宽容的，像刘长一类的昏君那样残害百姓，她也没有一味主张扼杀干净。
但这次不一样，纵容这些人造反，干戈一起，无辜死伤的还是大量百姓。
平民永远挡在各类危险的第一道火线上。
“是，我知道了。”钱惟浚赶紧收起刚才的玩笑，“我这就联系阿大阿二。”
这俩二兄弟其实也等着赶紧收拾完那帮祸害，早点结束细作生涯，回到主子身边去。
所以一接到钱巡抚传给他们的信，又跟打了鸡血一样。
“巡抚说可以开始之前的计划了。”阿大摩拳擦掌。
阿二热身拉筋，好像要去跟谁干架一样。
“来吧，我早就等不及了。”
但俩人显然不是干架去的，凭他们的细胳膊细腿显然也干不过谁。
但经过巡抚大人一番培训，俩人觉得自己已经是智力型的战士了，一番骚操作下来，千里之外的晋王不免也眼花缭乱。
“大土司你说真的，活神仙真的说在高粱河发现了圣碑？”
晋王赵老三简直喜不自胜。
大理的富州大土司早被晋王绑上战船，俩人沆瀣一气的日子也不短了。
晋王承诺他一旦上位，自己就是大理下一任国君，而活神仙就是宋国第一国师，这对俩人来说都是好消息。
大土司激动得声音高亢。
“可不是呢，大国师说这可是神迹啊，许多人都看见了，圣碑就立在高粱河中，有八尺之高，上面还写着——”
“嘘——”晋王赶紧制止了大土司。
“这里虽然都是我们的人，但行事还是要低调。”
话虽如此，晋王踱了两步，还是情难自禁。
“你说，一块碑石，上头真有天然谶言？”他还是不太能相信。
他自己就是四处散播谶言的鼻祖，自然知道这都是假的。可是假戏突然真做了，他一时还不习惯。
“日出一天子，功业千秋新，国师的话带得明明白白，确实是这样。”
大土司也不敢说事情一定是真，但他心里已经信了。
“一、业、日，合起来就是一个晋王的晋字，是说这位新天子就是晋王你，登基后功业将千秋万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