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会骨干们还在下面互相询问呢，台上的王宽业务太溜，已经将拍品一锤定音了。
齐咚呛都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一下站了起来。
他这段时间一直待在闵国帮山地住民开荒，还兴办了小学堂，做出了一点成绩，简直乐不思睦。
这次是因为义卖会特地回来帮忙的。他们父子是酒楼的东家，也是商会成员，是这次义卖的协办方。
闹了半天，拍会都接近尾声了，突然冒出一张陌生面孔，绝对是自己的失职。
他这趟到底回来干嘛来了？
王宽是他慧眼识珠一手提拔的，这一刻他简直想将手下爱将的嘴一把捂上。
“怎么办，召回拍品吧？”齐咚呛心里很是不安。
林桑观察了半天，还是坚定摇头。
“人家凭券入场，又是交足押金的，拍卖过程也没有不合规的地方，这个结果我们只有认下的份。”
信誉为重，大庭广众突然反悔，以后还怎么混？
眼看义卖结束，对方已经起身准备去办理交割了，林桑作为主办，也被一涌而来的商界大佬们围了个严严实实。
她只来得及交代大皇子他们：“一会去后台好好跟对方确认身份信息。”
果然她只来得及说这一句，就被一位热情的贵妇牢牢握住手。
林桑记得清楚，对方就是一万八抢到步摇冠的那位，都不用看脸，她将珠宝簪钗插满头的气质就足够有记忆点。不过人家气质虽然暴发户，内核却低调得很。
她一把薅住林桑，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啊呀，晟淑人，今天我太开心了，好容易拍到这顶金冠，又结实又耀眼，比我所有首饰加起来都沉。”
可不是么，好几斤重呢，林桑保持微笑，享受着她间歇性抽风一般的摇晃。
一旁有人纠正：“可不能再喊淑人了，得喊夫人，淑人于社稷江山有功，已经被加封为一品夫人，李奶奶听说了吧？”
是的，就这几天林桑升职加薪了，就前些日子，还是皇后亲自上的奏本，直接给她加封成诰命中的天花板，趁她人在宫里，封诰谢恩什么的都一条龙给办了。
消息传开还没多少天，暴发户李家显然还没收到消息。
“一品？哎呀，这可真是太好了呀，晟夫人，以后这样的义卖可要经常举办才好，不光那些首饰，就是团扇手绢我也爱的不得了。”
她无缝衔接，称呼上切换得相当丝滑。
另一位从外地赶过来的富商羡慕得要命：“你是满意了，今天满载而归吧，我呢，除了一架炕屏一串璎珞，什么都没抢到。”
他也是后悔呀，为什么不使劲加价，略微一犹豫机会就这么错失了。
“晟夫人什么时候再办下一场，可一定要叫上我。我还想着多拍几样，明年给出阁的女儿添妆呢。”
有人带头一问，起哄的就来了。
“是啊是啊，若是能有一两件皇家的饰品压箱，嫁女儿都嫁得舒畅。”这一场还没完成交割呢，大家纷纷预定起下一场。
盛情难却，林桑看了看大皇子，替他答应下来。
“众位，我看这样，以后我们一季拍卖一场，如果有突发需要随时加拍好不好？”
依大家来说，最好每月就举办一次，不过一季一场，还能灵活加塞，也就是一年起码四五场的节奏，这倒也不错。
“也好，也好，那我们就静候夫人佳音，哈哈——”宾客们暂时满足了，都端起了酒杯。
有人陆续去后台办理交割，有人拿着鸡尾酒满场晃悠。
大家都是成功的商务人士，能够积攒到如今的身家，谁都不是简单的暴脾气。很快没有拍到心仪之物的几位也打起了精神。
这样的拍卖会当然也是交流会，有人趁机多认识了几个朋友，有人找到加入商会的契机，还有人额外拿到订单。
林桑还意外认识了一位宣州士绅，强烈邀请她去自己家乡看看。
“我们那里有山有水，就是路不好，有好东西也送不出来，乡亲们一直都很穷。不过不要紧，朝廷已经在安排给我们州县修路了。只要交通一便利，再办些厂子，乡亲们慢慢就能富起来。”
梁士绅肉眼可见地，对林桑抱有很大的希望。他不知道展望到了什么未来，脸庞熠熠生辉。
“宣州百姓朴实勤快，只要晟夫人肯在那里办厂子，一定有的是踏实的人跟你干。”
林桑算是明白了，眼前这位仁兄不是为义拍来的，感情是在为家乡招商引资呢。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林桑在汉国和闵地开采石油和收银胶菊的事传开了，这位老兄简直是慕名而来。
“听说晟夫人走到哪，哪里就富裕了，宣州就在睦州西面，几百里的路程也不远，夫人一定要去看看。”
说真的，林桑听得挺感动。
这位先富起来的宣州首富，没有一门心思地继续壮大自己的事业，而是心心念念着依然受穷的父老乡亲。
宣州，那不是她杨阿娘的家乡吗，林桑突然心中一动。
“你们家乡有许多小山丘，还有不少溪流对不对，那一定适合种竹子了？”这倒不是杨阿娘说的，而是她根据后世的记忆推测的。
梁士绅有些意外：“原来夫人知道我们宣州？不错，家乡就是竹子多，遇到灾年，百姓就是靠山笋活下来的。其他地方只有冬夏有笋，我们那里一年四季都不断。”
不过他叹口气：“唉，这东西虽然能救命，却不值钱。百姓们虽然饿不死，可也富不起来。”
林桑打断：“怎么富不起来，竹林就是你们的宝藏啊。竹子能烧竹炭，能做家具，最重要的是能造纸。”
竹炭家具那都是次要的，关键是造纸啊。
国家如今的政策是发展教育，培养专业人才，文房四宝都是少不了的。从前百姓识字率低，是因为笔墨纸砚都很贵，温饱尚且解决不了的年代，读书识字都是奢侈品。
再倒推上去，书笔纸张之所以贵，是因为技术和生产力都不到位。
他们现在既然推出了活板印刷，那对纸张的需求势必是同步的。
“我本来打算用芒果皮造纸，那个的周期比较长。现在有宣州这个竹乡在，又有山水这些自然条件，我们为什么不在那里办一个造纸厂呢？”
她这话在回答梁士绅，也在对钱惟浚说。
梁士绅到底是商场老手，脑子稍微转了转，就转过弯来。
“这是当真的么？那，那我乡亲岂不是要发达了！”他激动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又不敢唐突林桑，一下抓住大皇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