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犹如被人狠狠浇了盆凉水，从头到脚浑身冰凉得颤抖。
他的脸上失了血色，胸口有些呼吸不畅地大口喘气。
他颤颤巍巍地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拨通那个早已熟烂于心的电话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
另一头，宁知南的声音显得很平静：“喂。”
陈言没说话。
只是有些控制不住急促又发颤的呼吸。
“……”宁知南也沉默了半晌，最后缓缓开口：“陈言，我们……”
“南南。”陈言打断她的话，嘴角若无其事地扯开一抹弧度，笑着问：“叁仟最近身体恢复得很不错，我们什么时候带它一起去打预防针，好不好？”
宁知南咬牙：“……它只是一只流浪猫，打不打针和我没有关系。随你的便。”
“那你明天要不要来家里吃饭，顺便看看、看看我……”陈言的语气显得卑微又讨好：“明天晚上我可以请假不去上班，吃完饭就送你回家。不会麻烦、也不会让你家人担心……”
“陈言。”宁知南说：“晚上我发的消息，你看到了吗。”
陈言的泪在眼眶里转了又转。
他垂眸合眼，眼泪落下。
再睁眼时，眼底猩红一片。
“没有！”他咬着牙矢口否认：“手机上说的不算，我要听你当面说。我现在就去你家，你等我。”
陈言慌张地冲向店里停放自行车的位置。
听着陈言的话，宁知南的心里也并不好受。
为了不影响陈言工作，让他分心，她特意选了差不多下班时间才发出的分手短信。
宁知南不想伤害他。
但，自己与陈言之间必须要有个干脆的了断。
她深吸了一口气，满不在乎道：“随便你，你爱来就来。但是我可不一定会出来见你。”
说完就径直将电话挂断。
宁知南有些失神地坐在地板上，愣愣地出神。
十分钟后，陈言的短信发来——
c.Y：【我到了。】
过了几秒钟，陈言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宁知南没有去接也没有回复，想要等着他知难而退。
响过几声后，电话被自动挂断。
过了一会儿再次响起铃声。
如此周而复始地几分钟后，电话终于安静了下来。
手机上静悄悄的，什么动静也没有。
如果不是刚才那几通电话，宁知南甚至会以为今天也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时间慢慢流逝。
宁知南看向手机屏幕。
不知不觉已经跳到了深夜11点48分。
今晚的风有些大，刮得窗外呼呼作响。
她有些担心陈言。
很想打电话询问他还在不在，是不是已经回去了。
可是又害怕从而暴露了自己对他的关心。
她找到了小区门口保安厅的电话打过去询问。
得到了一个肯定的回复。
“对，没错。是有个小伙子站在门口，来了有大概快1个小时了吧。”保安大叔关心地问：“是可疑人物吗？需要报警联系警察吗？”
宁知南揉了揉有些刺痛的脑袋：“不用，是我认识的人。我现在马上过去。”
她披上厚厚的大衣，蹑手蹑脚地走下楼。
在经过宁国栋的房间时，听到屋里传来细微的咳喘声。
虽然他努力压低着声音，但在万籁寂静的夜里还是显得尤为明显。
宁知南拿了钥匙就出了门。
等她走到【江南水乡】门口时，果不其然看见陈言还呆呆傻傻地站在那里。
陈言的身上还穿着来不及换下来的蓝色工作服。
站在寒风里被冻得瑟瑟发抖。
看见宁知南出来，陈言的眼底是藏不住的欣喜。
却也藏不住被寒风吹干的泪痕。
宁知南走过去，脸上扯出几分嫌弃：“你来做什么，我不是都说得很清楚了，烦不烦人啊。”
看着宁知南眼底的厌恶，陈言的心犹如被一双大手死死地拽住。
每一眼都是一次拉扯，扯得他撕心裂肺得疼。
“南南……”陈言有些艰难地开口：“为什么要……”
【分手】那两个字，陈言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但宁知南懂他话里的意思。
“哪有什么为什么，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现在不喜欢你了，烦你了而已。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宁知南的话说得毫不留情：“以前没谈过你这样的尖子生，所以想要试试，交往了一段时间感觉其实也没那么好玩。”
“你都不知道你有多没意思。每天和你在一起还要逼着我学习，你不知道我是差生吗？我爸妈都没有像你这样管着我，我最烦别人管我了。”
“还有啊，你每天装模作样的样子真的很恶心，想要亲一下摸一下都好像我强迫了你似的。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模样，我以前谈过那么多男朋友，随便拎出来一个不比你玩得开？”
“你又穷又没钱，配得上我吗？”
“玩玩而已吗，你是男生也不吃亏呀。你不会玩不起吧？”
“好好读你的书吧，优等生。”
宁知南双手环抱着双臂，站在路灯下。
她神情冷漠，面无表情说出口的话一字一句犹如利刃般，恶狠狠地扎在陈言的胸口。
夜很黑，狂风时不时吹动着发丝。
温度似乎变得越来越冷。
慢慢地，白雪纷纷扬扬地再一次落下。
就好像那一日，两人看到的、冬日里的第一场初雪。
可是时过境迁，一切都不一样了。
好半晌，陈言低低地开口道歉：“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会改的。”
“我会改，我会学，我会让自己变得有意思。只有是你喜欢的我都会去做……”陈言红着眼乞求道：“可不可以不要分手……”
宁知南藏在身后的手，握拳收紧。
将指甲深深地嵌在手心，企图用这种痛来掩盖心中的苦楚。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许哭。
“陈言，还记得当初你答应我的三件事吗？”
陈言的瞳孔一颤。
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记忆力。
“不记得了。”
宁知南不理会他的挣扎，继续说道：“当初说好，你要答应我三件事。现在第三件事情就是请你离我远一点，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了……”
那是她当初故意接近陈言的借口。
如今却也是逼着他离开的理由。
“我不记得了！”陈言打断她，双目眦裂，红着眼否认：“我全都不记得了。所以不算，全部都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