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街隐厨—第181章—葱油酥饼
七月。
夏日的蝉鸣犹在耳畔。
花楼玉绫的花魁姐姐冰九问就那样子如坐针毡……这个词太精准了……就是那样子坐在那里，只能感觉到某种“崩溃”“崩坏”“崩毁”“崩湮”“崩塌”……的情绪。
毕竟……
“各位观众，欢迎来到花街第一届宅女花魁竞斗现场———！！！”主持人拿着胡萝卜形的麦克风，高声说道。
她打扮成了可爱的兔子，头上戴着长长的兔耳，看上去有几分奇异的……就是那种，抓耳挠腮，觉得很奇怪，但内心就是坚定说出“不，这一点都不奇怪。”的样子。
这样子的打扮，在古华街区真的好吗？
“当然很好咯。”一个甜腻腻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一双有力，但没有什么茧子的经过良好保养的手按在了冰九问姐姐的肩上。
“你是会读心吗？”冰九问眼睛里带着泪水说道。
“不会哟，只是觉得，你一定觉得这种比赛太奇怪了，根本不想参加……对不对？”花楼玉绫的老板娘花歧以过去从未有过的亲昵，摩擦着冰九问的脸颊。
两个人的脸贴在一起，那么近，似乎可以嗅到她胭脂……
冰九问还不等脸红，花歧就躲开了。呵呵笑着，“你应该多参加参加活动，不然，你怎么能扛下花魁的名声呢？”
“可我不需要那种事情就有名声啊。”
“所以啊，已经发臭了呢～～～”兔子主持人像是兔唇的嘴唇轻轻张开，“这些美丽的花魁姐姐一直宅在房间里，都已经发臭了呢～～～但是……”
“这样才好啊。”一名观众激动地喊道。
“宅女最棒。”
“宅女万岁。”
之后，就是像是口号一样的喊声。那些躁动的男儿心，他们的躯体已经掩饰不住他们内心中的激情，他们想要呐喊，想要……去爱！
“观众的呼声就是一切。那么，有请第一位～～～选手！”主持人放声大喊，似乎将自己所有的力气都压在了这句话上。
蒙在被子里的奇异生物。用棉被裹住自己的奇异生物。
“请你介绍一下自己好吗？”主持人将麦克风凑了过去，说道。
棉被妖怪只是摇了摇头，如果那是头的话。感觉……像是她整个上身在晃动。说是她……看那双修长而白皙的腿，看腿就能知人，她一定很美，是一位不到美人年纪的美少女。
“哎呀呀，这位是花楼月珠的花魁……呃，名字是……名字是……”主持人拿出小抄，认真翻阅，伴随着冰九问的自言自语，说了出来，“司月月姑娘。啊，姑娘不是名字哦。”
棉被妖怪司月月猛然摇头，她，她才不是司月月～～～她是，她是……“呜～～”
“好了好了，让大家看看你的脸好不好。”主持人说着就要去解那被她紧紧抓在手里的棉被。伸进去的手却被狠狠咬了一口。
或许是那双兔耳给了她力量，主持人挥舞自己的手，连带着甩动裹在棉被里的司月月姐姐。然后甩了出去。
棉被阻挡了冲击，应该……不要紧吧。
“司，司月月姐姐以及躲在棉被里一年零八个月了……哎呀呀，都能生两个孩子了呢。如果是龙凤胎的话，那就是……哇哇，四个孩子欸。”主持人掰着手指，很认真地说道。“没有生下四个孩子的司月月姐姐，计四分。”
这是什么见鬼的计分方式。冰九问只感觉自己想要化身吐槽机器，但她不是。可能，应该……不是吧。
“好了好了，”主持人咳了一声，“我们来看下一位选手，曲径通幽，花楼曲幽的甄暖暖姐姐。”她停顿了一下，“甄暖暖姐姐？”
只听得厮杀声一片。
主持人犹豫了一下，向舞台之后走去，然后就听到一声怒吼，“啊啊啊，你干的什么好事啊。”
就那么拉开的幕后，一名少女正拿着手柄，怒气冲冲地看着主持人。那是某种肉食动物已经快要失去理智的目光。
“我辛辛苦苦磨的血皮，只差一点我就可以拿全辅助角色通关这个游戏了啊。”甄暖暖崩溃一般地说道。“你知道随机召唤召唤出霸的概率有多少吗？这个完美的肉盾……呵呵呵，只差，只差那么一点啊。”
“是，是吗？暖暖姐姐很喜欢游戏呢。”
“嗯，最喜欢游戏了。”甄暖暖坐了下来，“好，来给我可爱的……呼呼呼～～～小宝贝刷时装吧，哎呀呀，夏天就是要泳装呢。”
“呃，甄姐姐。”
“别烦我啦，啊，副本入场券不够，可恶，垃圾游戏。那就来看看我昨天抓到的，这个极品属性的超稀有红色史莱姆吧。”
“姐姐……”
“请不要来烦我……我还有很多事……”话音慢慢落下，一层屏障覆盖住了甄暖暖的身体，她似乎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到……啊，无法接近了。
主持人咳了一声，“那……那么，还有第三位，玉绫的花魁姐姐，冰九问姐姐～～～哎呀呀，真是奇迹一般呢，她……已经五年没有出过门了啊。几个月前出门还引起了轩然大波，真是，真是……可恶，竟然没有长蘑菇。但是这样子的颓废美少女～～～嘶溜嘶溜～～～”
冰九问突然就来到了舞台上，麦克风伸到了她鼻子底下，“好了好了，冰九问姐姐，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啊啊，各，各位好。”冰九问一时没有弄清楚这个剧情发展，只能以花魁的姿态，没有破绽地说道。
“嗯嗯，真是冷淡呢～～～果然，冰九问姐姐的内心已经完全交给她了吗？”
“欸，谁？”难道是老板娘吗？虽然一直在替老板娘做事，但交心什么的。
“当然是超级无敌极品霹雳乾坤究极美少女，食神弟子啦。”主持人拿着麦克风，很开心地说道。
“才没……”
冰九问的话语还未完，四周的一切都突然扭曲了起来，啊，这是……
“啊呀呀，看样子是梦呢～～～”因为是梦，花歧直接出现在眼前。
“这种梦也未免太奇怪了吧。”冰九问“咋”了一声，觉得自己的脑袋到底是怎么了……莫不是，真的待久了坏掉了吧。
“呵呵，如果一直宅着，就要参加这种比赛，很有趣吧。”
“才不有趣。”
冰九问叹息了一句，睁开了眼睛。
是……梦啊。冰九问脑袋还有些迷糊，甚至已经记不太起梦境里的事……再睡一会儿吧……好像有……宅女花魁竞斗大赛……
不想参加。冰九问掀开小毯子……不过这么早，还是……不，不行。去哪里好呢？“呼～～”叹一口气，“去找小九妹妹看看早餐是什么吧。”
才，才不是怕了呢。只是，只是，真的要长蘑菇了。
……
早上。
花楼玉绫的小厨房里。
食神弟子、厨娘小九伸着懒腰，开始做早餐的……葱花饼、葱油饼、香葱饼、葱香饼……这些其实都是一样东西。但却有不同的演绎手法。
面和葱花的组合，面的不同状态可以有不同的树状分叉，酵面的羌饼，薄如蝉翼的摊煎饼，还有……油酥面的葱油酥饼。
面粉，加酵母粉、盐、水，揣成面团。揣是不同于揉的一种技法，将软乎乎的面团拉起来，盖在面上，向中间盖过去，边缘这样子一直拽着、折向中间。
拿拳头一压一压，这样子不容易粘手。
面光洁之后，揉一下成圆圆的团，盖上点什么东西，覆一层保鲜膜也可以，醒面十分钟。
其实不醒面直接做也是可以的，醒面之后因为酵母，最后的酥饼里面会有蓬松，如果多发酵一会儿，就是羌饼那种膨起来的样子。
这点时间，处理葱。
一大把小葱，直接“咔嚓”一切二。葱白熬油，葱绿切成葱花。两种不同的做法，注定了他们不一样的结局。
葱白完完整整地、没有脑袋地丢进油锅，炸葱油的技法，小九自然不会有什么失误。葱焦而不苦，里面的香味已经完全融在了油里，再多一点时间，油就会带上焦苦味。
这样子的油，泼进加了五香粉、盐的面粉里。这就是油泼面了。并不是。
面融在了油中，这就是葱花饼的油酥。也是最后煎出来的葱香饼酥脆分层的奥秘。
那边醒着的面拿过来，揉一揉，揪成一个个小剂子。
擀开，抹上似是黄油里混了沙粒的油酥，放上葱花，豪迈一些，“咔咔咔”，一条条面胚子将葱花包裹进去，然后擀开。
这一步难度最大，油酥抹来抹去不要紧，但是如果葱花漏了，那就尴尬了。
将擀开的面胚子折叠起来，然后从头开始，卷起来……就像卷筒纸一样。一压，葱花饼饼胚子就做好了。
接下去，就是……
小九正擦擦汗，就听见开门的声音，探头一看……小九决定再来一次，她绝对是看错了。
“小九，是我啦。”果然不该在房间里待那么久。冰九问叹了口气。
小九尴尬地笑了笑，探出头来，手上不需要过眼，卷起又一个葱花饼胚子，“冰九问姐姐，来吃早餐？”
“嗯，是什么？”
“葱花饼哦。”
小九说着，在加了足足的油的平底锅里，放上饼胚子。煎酥饼不需要很繁重的经验，到颜色金黄，怎么也不会错的，黑了……嗯，那就是焦了。
但葱花饼要稍微有一点点，真的是一点点焦焦。会更香。
再在另一个灶眼上拿烧烤模式烤一会儿，去一下过量的油，也是给予其一股烘烤的香气。街边铺子里的烙葱油饼的饼铛，上面是煎，下面火上竖一个架子，煎完了得在架子上烘烤一会儿，这葱油饼……
“好香啊。”冰九问咽着嘴巴里的津液，有些艰难地说道。
这就是刚出锅的美味吗？这种香香的味道～～～整个厨房里都是煎过的葱花的香，还有油脂的香。
简直就要沉醉在其中……
葱油饼放到了面前。
油滋滋，面酥还在碎开，有着些许“咔嚓咔嚓”的声音，嘴巴里的津液就好像要决堤了一样，只能不停地吞咽。
手指摸到酥饼上，那瞬间的滚烫让指尖“刺”地一疼，甚至会怀疑这样子的热度会不会弄坏嘴巴。但是那因为这一触而碎开的面酥的声音……
筷子轻轻夹起，张开嘴巴，就那么一口咬下。
有些烫。咬下去的那一瞬间，里面的热量便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以热气的方式，喷在了嘴巴上。
会烫，但不会痛。
而那个时候在嘴巴里的葱香，已经足以让人忘记很多东西。包括那份灼烫。
外面煎烤焦了的面酥一下子就碎了，一片一片的，每一片里，都带着葱花的香，油脂的润。在嘴巴里碎开，化成了油酥的流液。
而那里面，柔软的饼肉，一点点，交错夹杂在酥脆中的柔软。没有馒头那样子坚实的感觉，而是杂糅在一片片油酥之中，因为裹着葱花，没有那么脆，是软的，也是柔的，更是香的。
葱花的香。
最外面的葱焦了，却不会苦，还是带着一点点焦香，内里的葱花，经历了油的洗润，其香味已经完全迸发了出来。
而那些被包裹起来的葱花，他们避开了油的洗礼，却躲不开温度的渗透，熟了，又有葱花蒸腾起来的香。
而面饼的香。
是煎过的香，是酥皮的香，也是……包裹住了葱的柔软的香。
再咬一口。
葱油饼的边缘，是焦焦的，而中心的地方，却是柔软的，因为油的交互不足，里面的那些地方，没有那么酥，但却有面饼的柔软。
大量的孔洞比起馒头更加柔软，又因为是煎过而有着一种奇妙的韧劲，那种咀嚼着，葱香慢慢在齿间流转的感觉，太香了。
葱香融化在了面酥之中，也渗入了面饼中，葱油酥饼的每一个角落，都是葱香的点缀，像是挂满了星辰的妆床。
这一种美，是食物的美。
而最最惊艳的，是刚刚出油锅，却没有多少油腻，却带着些许温暖的……温柔。
“欸欸，你是谁？”
“木羽华姐姐，是冰九问姐姐啦。”小九无奈地看着突然做出了“好惊讶，这个女人，我应该不认识吧。”表情的木羽华。
同为花魁的木羽华呵呵笑道，“我当然知道啦。”只是开个玩笑。
“恭喜你咯，木羽华。”冰九问祝贺着那一场表演，惊了花街的木羽华。尤其是她还年轻，未来未必……
“哼哼。哦哦，葱油饼……我要我要。”木羽华才刚刚露出骄傲的表情，眼睛就看到了那葱油饼，因着葱香而泌出来的津液早就现了她那颗按捺不住的心。
“好好好。”小九呵呵轻松道。
冰九问则犹豫着……要不要留下来聚一聚呢？还是……不，留下来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