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三九
太一历三一零九年十二月七日，凌晨，晴。一声洪亮的‘鹅’叫将百里之言惊醒，起床起夜后的百里之言嘴里嘟囔着：“这几只呆头鹅，早晚要炖了。”然后又摸回房间睡觉了。早餐时百里之言问道：“外面雪有多厚？”巫云道：“一尺多点儿，咱们小院距离极地很近，落雪自然就多一点。”百里之言放下手里的碗筷，自己去洗漱了一下道：“可以去云上走走了。”巫云疑惑道：“嗯？我知道你现在可以熟练的飞了，不过今天你要找云估计要飞很远。”木俊正在收拾餐桌，小方已经跟着百里之言走出院外了，听着脚下传来‘咯吱咯吱’的踏雪声眯起眼微笑道：“我已经站在云上了。”
巫云从被木俊清理完积雪的院中走来笑道：“哥，你这是自我安慰......”百里之言莞尔一笑，双手往袖筒里拢了拢耸耸肩道：“都一样。”此时，小妖从窝里飞出来落在百里之言肩膀上，伸懒腰似的使劲拉伸着一只翅膀，然后静静的站在百里之言肩头。百里之言下意识的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天冷，你也不去打猎了？”小妖叽叽咕咕了几声，百里之言也不知道她‘说’啥，只得摇头道：“羊圈和兔舍里还有吃的......额......那三只鹅也行。”巫云道：“你真让她吃？”百里之言朝旋池的方向在雪地上惬意的走着漫不经心道：“随她，不过要看她的本事了。”巫云皱眉道：“那不是很简单么？”
随行的木俊道：“巫云小姐，您是屏蔽了鹅的叫声了么？”巫云道：“听着烦，你给鹅盖好了鹅窝了吧？”百里之言笑而不语，木俊继续道：“它们三个，不住我用红竹搭的新窝，它们飞进兔舍，抢了三只兔子的窝......”巫云瞪大眼睛远程看了一言兔舍道：“够霸道啊！”百里之言背着手道：“按照木俊这两天的观察，它们仨每天都会在咱们的小院周围巡逻，昼夜不停，而且红茅对他们的威胁也有限，可能让大鹅更疯狂......”木俊道：“我补充一下，准确的说鹅少量沾一下红茅，应该会感到麻痹，稍微多一点还是致命的。至于为啥，它们敢揍小妖应该是领地意识使然吧。”
巫云惊讶道：“不会吧？”百里之言道：“谁知道呢？可能是等养肥了，小妖再吃它们吧，不知道是不是......”说着摸了摸小妖睡眼朦胧的脑袋。一行来到旋池，这里没有结冰，看到他们几人，三只大鹅往小溪宽处游去，但是始终没敢太靠近掩映在积雪中的红竹林。百里之言若有所思道：“木俊有没有什么办法，不让大鹅半夜里时不时乱叫？”木俊道：“有。”百里之言马上道：“怎么做？”巫云鬼灵精道：“吃了就不叫了。”百里之言皱着眉头道：“这倒还不至于，等没有存粮的时候再说。我就是不习惯养了三个半夜巡逻乱敲锣的‘傻子更夫’。”巫云笑嘻嘻道：“我说你以前怎么不同意我养打鸣的公鸡。”
这个世界可能也有‘踏雪寻梅’，但是在目不能视的百里之言这里，能听到这世界跟往世界一样的声音就心满意足了。三人一凤往红竹屋小院的方向返回，路上百里之言问巫云道：“又快过年了，你也不知道从大货仓里顺些鸡鱼肉蛋回来......”巫云撅着嘴道：“那都是有数的，而且还是我记账......。你们人类怎么还剩下你这么一个贪得无厌的家伙......”木俊在一旁道：“是啊，我也很难理解，为什么百里先生让我试着从天工处‘偷’些东西出来。我也照做了。”巫云这次愣了一下饶有兴趣的问道：“哥，你让他偷了啥？”百里之言一脸尴尬道：“别提了，失策失策啊。”巫云问木俊道：“你偷了啥？”
木俊道：“一张白纸......”百里之言气呼呼道：“你说让你去天工处弄些东西，你还跟相关人员商量，结果，你就偷回来一张白纸。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被相关家的人戏耍了，早晚要还回来......”说完就大摇大摆的往小院走了。回到家，木俊清点家里的鸡鱼肉蛋粮和茶盐油醋酱，小方打理着锅碗瓢盆箱和窝棚圈架场，百里之言将小妖放回窝里后就回房间摸字读书了，也就一小会儿的时间就伏案睡着了。巫云在检查小院和周围的安全情况，时不时的避开脚下的鹅粪，这也让巫云吃鹅的愿望愈加强烈。这几天巫云将从上界带回的能量饮品悉数放进储物房间，还给百里之言藏了几瓶酒......这是让百里之言开心又略微失望的事情。
临近中午，巫云和木俊正在准备午饭，相当丰盛，因为有客到访，暂且这么说罢。百里芝敲了敲百里之言身下的书案道：“喂喂喂，真把自己当猪了？只知道吃睡长？”惊醒的百里之言立马直起腰认真聆听耳中木俊的汇报，然后赔笑道：“芝姐姐好，你来看小弟了？”百里芝道：“不然呢？来蹭吃蹭喝的？”说完就就离开房间来到餐厅了，百里之言也紧随其后，不敢稍有怠慢。三人个方位落座，只有冲门的位置空了出来，其他没有讲究。百里芝拿起餐桌上的筷子看了看道：“自己做的？”百里之言道：“小方做的，木料很多，顺手做了些餐具。”百里芝随口接着道：“我以前的弟弟可不喜欢这些小玩意。”
百里之言一时没了主意，等着木俊或者是巫云往自己耳朵里传递消息。过了一会儿，饭菜上齐了，百里芝道：“开瓶酒吧。”百里之言忙道：“好好好，都听姐姐的。”木俊从储物间拿来酒之后，给三人各斟了一杯，百里之言先端起酒杯道：“敬......”然后，感觉不妥就止住话头没有继续了。百里芝端起酒杯后缓缓倒在地上道：“敬......若若姐......他是我弟，不需要我敬，就倒在地上吧。”百里之言想了一下道也将酒倒在地上缓缓道：“敬百里先生......”巫云略显惊讶，而木俊显得不可思议。百里芝道：“你真姓百里？”百里之言道：“是。”百里芝道：“解开我多年的心结，失去一个弟弟，又找回来一个。算是喜事吧？”
百里之言没有搭话，这个真不好回答。百里芝眨了眨眼，将角的些许泪水化开后道：“花区的老头已经知道了，可能早就知道了，他这两天才通知我。”说完就开始端起碗筷吃饭了，百里之言也是愣了一下，也默默端起碗筷吃饭了，也许这个世界根本不给你时间去体会悲伤。剩下的酒三人喝完了，巫云不知道该说啥，也只得默不作声，在吴铭姐弟的教导下，巫云能认清现在的状况。饭后，百里芝对百里之言道：“陪我出去走走，你一个人，我来做向导。”百里之言在一旁忙点头答应，将刚落到肩膀的小妖拿下来时，百里芝道：“让她去吧，不碍事，我弟弟以前也是这样带着她的。”
午后，踩在雪上的声音是窸窸窣窣的细微声，而且这也不是百里之言这次出来的重点。百里芝道：“以前我想着，是我弟弟收敛了乖张的性格，现在看来不是。你的性格比较懦弱......额......是......是古人的那种不成熟的痴状。”百里之言知道，这是贬义，也没有反驳，只是道：“往事如烟吧，我知道自己以前有多不堪。”百里芝道：“就自信这一点上，你也不像他，罢了，不说了。说说你吧，我估计没法顾及到你了，这次冬修后，我就要去舰队了，而小五帮不了你。”百里之言微笑道：“谢谢姐姐好意，为什么要帮我呢？他们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不是百里之，岂不是更放心么？”百里芝叹气道：“并不是都这样想的。”
百里之言伸开双手表示很无奈道：“他们吃饱了撑得，在这个世界上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百里芝伸出手尝试性的朝百里之言的眼前晃了晃，然后失望的放下了，低声道：“有人说，并不是这个世界美，而是眼睛美。并不是这个世界恶，而是眼睛恶。”百里之言想了一下道：“我好像还没在书中看到过，只是我的眼睛还不能重新看到这个世界。”百里芝道：“看你都开始养鹅了，以前若若也幻想过这般轻松的生活。你认为真的能一辈子都做闲云野鹤么？”百里之言自嘲道：“能自称‘闲云野鹤’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辈，而且下场都不怎么好。我只是一只瞎了的笼中鸟罢了。”
临别前，伸出手摄来小妖的百里芝道：“我可以帮她......”说完，就手中出现一团紫火困住刚要挣扎的小妖，给她注入了一颗三阶的种子，将她提升的六阶。昏睡的小妖躺在百里之言怀里正在开始换羽，换羽的过程可能要持续一个冬天，百里芝会在来年春天离开，时间足够了。抱着小妖独自走在返回来的路上，百里之言自言自语道：“短命向往长生，长生想要重生。而我只念往生。”太一历三一零九年十二月七日，夜半，多云。一声洪亮的‘鹅’叫将百里之言从摸字读书的迷茫中脱离出来，端起旁边的茶，已经凉了，只得放在基座上重新热一下。百里之言弥撒着手中的‘鹤’字道：“云高高在上，鹤要么一飞冲天，要么一鸣惊人，不被煮了才怪。”
翌日，早晨。百里之言早早的来到工作棚下开始打理雪天落下的木匠活，早饭也只是随便吃了两口，即使小方已经承担了很大一部分工作内容，但是百里之言仍是一丝不苟的又过一遍。巫云在一侧捧着茶壶暖着手道：“你是醒悟了么？”百里之言道：“怎么连你也这么说，我只是趁我想做点事情，就做一点，可能过两天我就慢下来了。”巫云道：“还是以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那般么？”百里之言生气道：“去去去，你再这么说，我就三天打鱼九天晒网了！”巫云气的转身走了嘴里嘟囔道：“没救了！我还是看看正在退毛的小妖吧，嘿嘿，肉呼呼的......”七饼已经几天没敢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