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心里发虚，脸上涨红：“你别胡说！我们何时耍手段了？”
温婆婆冷哼道：“我老婆子活了这把岁数，高门大院里做偏房的做继母的也见得多了，就没见过你这样的！
“以前，我们姑娘为了不让家主烦心，总忍着你。我也不好劝她什么，省得有人说我挑唆主子。可这回，我实在看不过眼。
“孟家的亲戚朋友谁人不知我们姑娘许给了丰将军家令郎，郭淑妃的外甥？
“都以为马上要成亲了，可你哭哭啼啼跑去家主面前又跪又求，还把丰家请的媒婆拉到房里说了半日的话。
“没两日，丰家便来人要了芳凝姑娘的庚帖，说芳凝姑娘和丰公子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之前的亲事不作数了。你还敢说没耍手段？”
杨氏气得细眉倒竖：“你听谁乱嚼的舌根子？”
“孟家上下谁不知道！连左邻右舍都传遍了。”温婆婆道，“你这么一闹，人家都以为我们姑娘有什么错处，有什么不好，丰家才不要她了。你这不是要毁她闺誉吗？
“我们姑娘脾性好，本也无意于这桩婚事，想就此罢休，息事宁人，免得家主为难。你倒好，得寸进尺，越发地过分了。
“说什么让我们姑娘回家帮忙妹妹收拾东西。那些丫鬟婆子是干什么的？下人的事你让我们姑娘去做？
“你怎么好意思开口？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母女俩分明是嫌我们姑娘的笑话没看够，还想使唤我们姑娘！”
杨氏素知温婆婆不是好惹的，却没想到她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但又气得语塞，无可反驳，只恨恨地看向孟楠思。
孟楠思漠然直视着她，眸中寒意逼人。
杨氏看得心头一跳，两眼慌乱地一瞥，瞥见了旁边的曹靖，突然用手帕掩面做委屈状：“这位公子，你都看到了，你来评评理，我好歹也是她的庶母，有她们这般欺负人的吗？”
曹靖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家父也有两房妾室，有一个还为我曹家添了子嗣，但她们在家母面前无一不是毕恭毕敬。
“在我们曹家，哪个妾室敢像您这样放肆，早就被打上一顿鞭子，发卖了，还由得她在小主子面前叫嚣？”
杨氏面色一僵，羞恼得哑口无言。
温婆婆听了心里大觉痛快。
孟楠思诧异地望着曹靖，没想到他会这样维护自己。
“靖儿，出什么事了？我怎么好像听见有人在吵闹？”叶夫人同两名侍女从廊庑下走来，一面看着杨氏一面问道。
杨氏一见后院果真还有人，还是位气质打扮不同凡俗的贵夫人，又想起大门外那辆华丽的马车，便知叶夫人来头一定不小。
想到自己过了明日便是淑妃娘娘嫡亲姐姐家的姻亲了，以后少不得要与京城里名门大户人家的夫人来往，可不能糊里糊涂地得罪了人，于是立刻对孟楠思转了笑脸：“既然有人来看诊，那你不回去也行。
“不过，明日你妹妹出嫁，你可要记得回去。行了，就这样吧。”
说罢，自顾自扭头走了。
温婆婆跟上去，待她一出门，便牢牢地把院门闩紧。
“你没事吧？”曹靖温声问孟楠思。
“没事。”孟楠思抿唇摇了摇头，见叶夫人过来了，语含歉意道，“抱歉，吵醒老夫人了吧？”
“没有，”叶夫人道，“我是听见前边有人说话，过来看看。方才那个便是姑娘的庶母？”
孟楠思轻轻点头，吐出一个字：“是。”
她很想说杨氏对她而言什么都不是，可偏偏杨氏就是她的庶母。
叶夫人以为她因方才的事觉得难堪，微笑道：“无妨，你家里的情况媒人都跟我们说清楚了，我们相中的人是你，与那些旁人不相干。”
什么？相中？孟楠思心里一阵惊讶，不禁看了看曹靖，却见曹靖把目光闪向了一边，显然早已知情。
叶夫人笑道：“反正你早晚也会知晓，便同你直说了吧。
“麓国公昨日遣了官媒去我们家给靖儿和你说亲，我们太夫人已经应下了，想必明日媒人便会去找令尊提了。兴许这会儿令尊已经知道了呢。”
啊？孟楠思瞟了曹靖一眼，羞赧地背过身去。
曹靖也默默往她脸上瞟去，只见她耳廓与腮边都已酡红一片。
“娘！”曹靖有些无奈地看着叶夫人。他知道自己母亲素来心直口快，可也不好当着人家姑娘的面说这些吧？看把人家害羞得！
“夫人，太夫人醒了。”一个侍女从后院过来禀道。
孟楠思一听，忙趁机快步去了后院。
“老夫人睡得可好？”孟楠思浅笑着问。
曹太夫人一面由侍女服侍着更衣，一面喜道：“好，睡得可好，可踏实了。也没梦见什么，就是一觉睡到了现在。”
抬眼间看见叶夫人和曹靖进了屋，又道：“孟姑娘的医术果真是好，我多少年都没睡过这般安稳的午觉了。
“别的大夫也给我做过针灸，都不曾有她这样的疗效。”
叶夫人笑了笑：“既有这么好的疗效，母亲便专让孟姑娘治，反正以后也方便了。”
曹太夫人乐呵呵的：“对，以后就方便了。
“今日天色不早了，我们叨扰了这许久，也该回去了。秋蓉，与孟姑娘把诊金结了。”
说罢，在叶夫人和侍女的搀扶下往外走。
“我来吧。”曹靖从袖间掏出一个墨绿绣金的钱袋，拉开封口处露出里面的纹银，问孟楠思，“这些应该够吧？”
孟楠思一看，连忙摇头：“用不了这么多。”
曹靖将钱袋放在一旁的方桌上：“今日难得家祖母如此高兴，你就收下吧。”
话落，阔步出了房间。
“欸……”孟楠思拿起钱袋追到门口，曹靖已经与曹太夫人等走出几丈远了。
孟楠思抿了抿红唇，暗想：等下回再把多余的银钱退还给他吧。
可又想到方才叶夫人说，言轲遣媒给自己议亲……
是他让人去曹家说亲的？他也知道自己和丰家的亲事没成吗？
他知道曹公子心仪伏翎吗？
孟楠思静静地望着曹靖的背影，眼里露出几分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