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776窟窿太大 韩宝来缓缓站起来，神情严肃地说：“我听我的老师说，早期部族为什么搞禅让制呢？那时候，当部落首领没有什么私利，还要全心全意为部族谋私利，当随着私有财产的增多，当这个首领有了海量的私利，那就搞世袭制了。我今天给各位推上市长的宝座，这个市长看起来诱人，其实是一个刀山火海。前任已经葬身在这个刀山火海。有人说，这个刀山火海是我设的，我现在是自食其果。好吧，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就闯这个刀山火海。我不上十字架，谁上十字架？我在这里表个态，即使有天大的窟窿，我也要给它填上！”
下面没有掌声，韩宝来说得太露骨，让气氛凝固了。但韩宝来说得何尝不在理。这个市长宝座，坐得上去，还怕有不有命下得来！
叶薇薇书记抿着唇笑了起来：“韩宝来，你当时玩太极推手，我本打算要扇你几个耳光。你想想你当时怎么向俞书记表决心，耍嘴皮子，软磨硬缠把我从省委要到这里来。结果你玩一个水花，人不见了。你把我往火刑架上推，你却跑到金三角当起行政长官来了。你在别人面前敢发牢骚，你在我面前，你最好闭嘴。”
韩宝来还是嘴巴硬：“在座的都是见证人，当时，我有撂挑子吗？我是给选下来的。我当时怀疑我是不是太嫩了。是不是可以坐这个宝座？我没那个胆量，没那个底气跟他争。”
周朝晖便往下走程序：“好了。下面请叶书记进行班子成员调整。”
叶薇薇书记早就酝酿好了，有理有据地说：“加上两名候补常委，现在，我们还是十一名常委。市委副书记补进周朝晖同志，周朝晖同志自进入常委班子以来，可以说起到了定海神针的作用。他不愧是党校校长，党性原则过得硬。周朝晖同志仍然抓他熟悉的党建工作。韩宝来本来是市委副书记，主抓全市政府部门的工作。候补常委周怀民同志转为正式常委，担任市委秘书长，另一名由候补常委转为正式常委的侯锦珠同志继续担任祁阳县县委书记。其他同志的岗位就没有什么变动。”
周朝晖黑脸不由变成酱紫色，叶薇薇当然考虑了韩宝来因素在里面，周朝晖那是韩宝来的铁三角，当然需要他的鼎力相助。周怀民是双牌县上来的老干部，与韩宝来关系处得不错，当然也是硬通货。现在的常委班子，谁还敢跟她唱反调？不想活了吧！
周朝晖脸红到脖子上了，主持会议，说话有点小激动：“最后一个议题，下一步的大政方针。”
再没人抢先发言了，眼光都投向叶薇薇书记，她说了算。
叶薇薇书记扫了韩宝来一眼，韩宝来是一脸晦气，她深知这天大的窟窿不是那么好填平的，叶书记最后一言以蔽之：“我市的大政方针，那是外甥打灯笼，怎么说来着？照旧。十条既定方针，不变。我再重复一遍：文化名城、生物科技、绿色产业、健康食品、环保宜居、生态旅游、人文科技、三省物流、电子商务、万众创业。”
散会后，九名常委结伴散步到叶薇薇家做客。韩宝来可不能散步去，他开着车要到市场扫货。现在的河东大市场没有围观，韩宝来该砍的价，他照砍不误：“嫂子，你这鱼卖到下午了，可不能卖上午的价。少五毛一斤，十二块了。我要这条。”
那嫂子捂着嘴笑：“我开玩笑的，十一块给你吧。十一块五，怎么好算帐？”
韩宝来买牛肉也是一样，大胡子师傅将牛犍子肉上的白油割得一点不剩，称秤的时候，他按了一下托盘电子秤，真奇怪了，明明是一千克有多，按了一下，就是一千克。
韩宝来买了一圈过来，没人叫他一声，该收钱的还是照收不误。韩宝来不时问上几句，对方也如实回答，一切都如往常一样。韩宝来带着两个警卫提着东西一走，市场上就砸开锅了，议论纷纷：韩市长怎么一回来就采购这么多家常菜，是不是要请什么客。有的说，死了两个头头，肯定上面有人要下来调查；有人说，你知道个啥，他俩是咎由自取。上面要一个调查材料就行了。开了常委会，韩市长扶正了，肯定要请客。一个鱼档大嫂说：“好严肃。过去来了，有说有笑。怎么当上市长就变脸了？”另外一个蔬菜大嫂说：“你真是二百五，刚死了两个大员，他能笑得出来吗？”鱼档大嫂哦了一声，连连点头称是。
韩宝来坐上车，刚发动，他的手机响了。现在他是一市之长，可不能一边驾车一边打手机，他要带头遵守交通规则。他只好把车靠在路边，电话是李格非打来的，韩宝来不知道李格非有什么事情。现在，李格非出任湖南科技学院校长，职位高得吓人。
“韩市长，恭喜啊！”韩宝来大吃一惊，这李格非的消息也太灵通吧。估计连周小蓓都不知道消息，其实周小蓓现在也在北京待产。不然，这么大动静，作为一名新闻记者，早就不离他左右了。
韩宝来将车刹在绿化道旁，接听他的电话：“有什么好贺喜的？”
“哦。不是贺喜，是报喜。”
“报喜？”
“生了！我当爸爸了！生了一个八斤的胖大小子，嘿，脸蛋胖乎乎地，很可爱。”李格非说话很讲究，怕触动韩宝来敏感的神经，他不说江楚瑶生了，而说他当爸爸了，这是很有艺术性的。
韩宝来不由哑然失笑，乐呵呵地说：“是嘛，恭喜，恭喜！”
李格非乐不开支：“是啊，是啊，什么时候来喝杯喜酒？我是听楚瑶说你回来了，我还没时间来拜访你呢。”
“你来啊，我现在在叶薇薇书记家吃晚餐，真的不哄你，十一常委的晚宴，我要急着下厨呢。”
“算了，算了，改期吧。我两兄弟好说，打三朝，也要宝宝满三天之后才办酒席的。我算了一下日子，明天、后天、老后天，这三天，老后天就是黄道吉日，你看是不是老后天我摆一个酒宴。客不请多了。就是我请几个相好的兄弟聚一聚。菜也不搞多了。够吃就行了。”
“不行，大哥。我主抓十大工程，今晚要不是请十一常委，我可能马上要进入角色。别说这三天没空，可能三个月也没空。”
“别说得那么忙。我让楚瑶给你打电话，我看你忙不忙？”李格非这家伙真是恬不知耻。
韩宝来果然不敢不给面子：“那好吧。晚上吧。反正再忙，也要吃饭的。就搞家宴吧。现在在酒店里吃，我们只能吃公务餐。要吃大餐，只能搞家宴。家宴，天王老子也管不着。”
“听兄弟的。你大后天来赴宴就行了。”李格非喜不自胜，临了又说了一句，“兄弟，你是大贵人，借你的满腹学问，你给我儿子取一个好听的名字吧。”
李格非短命的，明知道这儿子应该姓韩，他还自己把绿帽子戴得端端正正。一顶绿帽子换来顶带花翎也不错。其实，他是生不了儿子的，韩宝来正好弥补了他的短板。真是命中有贵人相助。
韩宝来不耐烦地说：“好吧。好吧。大后天见面再说，我现在不敢开着车打电话，我还要赶回去做菜。我提醒你一句，你的工作重心在大学，要是大学的工作抓不好，我可要第一个拿你开刀。”
“兄弟，我哪敢怠慢。自从接了这个位子，我可是殚精竭虑，可以说现在整个领导班子空前团结；你知道的，这帮学历高的知识分子，不好领导。我不使出全部手段，他们能服吗——”
“好了。我不听你空口说白话。我会实地考察。你等着吧。”韩宝来说罢挂了电话，他踩上油门，“嘟”一声，驶进了车流之中。
韩宝来刚想赶上绿灯，没想到手机彩铃又响了。他一减速，红灯将他的车阻在线外了。韩宝来扫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张玉屏！张玉屏谁啊？他的授业恩师，还与他共过枕头的。
“张阿姨，好久没见了。真的很想你。”
“你少来。我现在不在你身边，你早就想不起还有一个黄脸婆张玉屏了吧？叶薇薇此刻没紧跟着你吧？”张玉屏先要数落他一番。
“张阿姨，那时候大树下好乘凉，你不知道，如今潇湘市发生大地震了，天塌了一个大窟窿，现在得由我给补上。我现在可是抓不着魂啊。”韩宝来先倒苦水，让张玉屏同情他。女人心软。何况是跟他相知相亲的女人。果然张玉屏柔声说：“船到岸边自然直。你不要贪天之功，你有多少米，就做多少饭。怎么会出岔子呢？最怕贪功冒进，结果撞下弥天大祸，害人又害己。我现在啊，日子比你更不好过。”
“张阿姨怎么了？”
“前段时间，我听从方小舟的劝告，我跟他联合搞了一个环洞庭都市圈。结果这个项目给中央立项了。立项之后，我才发现，这可是一个海市蜃楼，太摸不着边际了。怎么搞？我跟省城加起来，还不能算啊。还有常德、娄底、益阳啊。这三个城市，可是不见免子不撒鹰的主，我们互相之间又是平级城市，但项目资金批下来了，可有自筹部分啊，他们就指望着我和省城出。岂有此理？可是项目又是我和小舟报上去的，主抓人是我俩，我现在真是有苦难言。宝来啊，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张玉屏可能遇到一个过不了的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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