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颠簸的官道上艰难前行,车轮碾过碎石和坑洼,发出沉闷而持续的声响,如同凌弃和叶知秋紧绷心弦的伴奏。离开南风镇已有三日,他们昼伏夜出,专挑人烟稀少、道路残破的旧官道行走,极力避开任何可能存在的关卡、巡逻队乃至流民聚集地。饶是如此,旅途的艰险也已初现端倪。
白日的酷热尚可忍受,躲在路边稀疏的树林或废弃的土屋中等待天黑便是。真正的威胁来自夜晚。荒原并不寂静,远处时常传来不知名野兽的嚎叫,夜空中偶尔掠过巨大的、形如蝙蝠的黑影,投下令人心悸的阴影。更麻烦的是,越远离南风镇,道路的状况越差,有时不得不绕行杂草丛生的野地,马车颠簸得几乎散架,凌弃不得不时常下车,用随车携带的工具紧急加固车轮和车轴。
叶知秋大部分时间蜷缩在车厢内,警惕地透过帆布缝隙观察外界。她几乎不敢合眼,任何一点异响都会让她心惊肉跳。沉重的银箱就在身下,每一次颠簸都让她感觉仿佛置身于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银山之上。她看着凌弃的背影,他像一尊沉默的石像,稳稳坐在车辕上,只有偶尔微微调整方向或轻拉缰绳避开障碍时,才显露出一丝活气。他的警觉如同拉满的弓弦,感知着黑暗中一切细微的动静。
第四天夜里,天空无月,只有稀疏的星子洒下微弱的光芒。他们正沿着一条干涸的河床边缘行进,这是地图上一条几乎被废弃的古道,据说可以绕过前方一个可能有溃兵盘踞的隘口。河床里布满卵石,马车行进速度极慢,吱嘎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
突然,拉车的两匹驮马不安地打着响鼻,蹄子刨着地面,不肯前行。凌弃猛地勒紧缰绳,眼神瞬间锐利如刀,扫向前方黑暗的河床拐角处。他超常的耳力捕捉到了——微弱的、刻意压低的呼吸声,以及金属轻微摩擦岩石的细响。
“有埋伏。”凌弃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传入车厢内叶知秋的耳中却如同惊雷。她瞬间屏住呼吸,手摸向了藏在稻草下的短剑剑柄。
凌弃没有慌乱,他轻轻拍了拍躁动的马匹,让它们稍稍安静下来。他看似随意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右手看似自然地垂到了身侧,实则已经悄无声息地握住了藏在车辕暗格中的寒铁短棍的棍尾。他没有立刻驱车冲击或后退,那样只会成为活靶子。他需要判断对方的人数和位置。
黑暗中,七八个黑影从河床两侧的乱石堆后缓缓站起,呈扇形围了上来。他们衣衫褴褛,手持五花八门的武器——有缺口的长刀、自制的长矛、甚至还有绑着石块的木棍。但他们的眼神在星光下闪烁着饿狼般的贪婪和凶光。是流寇,或许是被打散的溃兵,在这荒原上成了择人而噬的豺狗。
“车上的人,留下马车和货物,饶你们不死!”为首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沙哑地吼道,试图用气势压倒对方。他们看这辆马车虽然破旧,但拉车的马匹健壮,车上货物堆得老高,像是一块肥肉。
凌弃没有回答。在对方喊话的瞬间,他已经动了!他没有选择驾马车冲阵,马车太重,河床地形不利,冲起来就是活靶子。他选择的是主动出击,近身速战!
只见他身形如同鬼魅般从车辕上滑下,落地无声,下一瞬,他已如离弦之箭般射向左侧离他最近的一名流寇!御侮十三式·蛇行鼠窜的身法运用到极致,在昏暗的星光下,他仿佛化作了一道贴地疾掠的阴影!
那流寇只见眼前一花,还没来得及举起手中的长矛,一点寒星已到了眼前!是凌弃的短棍!破军九击·惊雷点!短棍凝聚全身力道,速度快到极致,精准无比地点向流寇的咽喉!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那流寇眼珠凸出,喉咙已被点碎,哼都没哼一声便向后栽倒。
凌弃一击得手,毫不停留,足尖点地,身形如陀螺般急旋,短棍借势横扫!破军九击·回风扫叶!棍风呼啸,扫向右侧两名并肩扑来的流寇下盘!
“砰!砰!”两声闷响,伴随着胫骨断裂的声音!两名流寇惨叫着倒地,抱着变形的腿骨翻滚。
“点子扎手!并肩子上!”刀疤脸又惊又怒,挥舞着长刀带头冲来,其余四名流寇也从不同方向围攻上来,试图凭借人数优势将凌弃乱刀分尸。
凌弃陷入包围,却丝毫不乱。他眼神冰冷,将御侮十三式的诡变灵巧与破军九击的刚猛爆发完美结合。他步法飘忽,总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劈砍捅刺,短棍则如同他手臂的延伸,化作一道道索命的黑影。
点! 棍尖如毒蛇吐信,专点手腕、肘关节、太阳穴,中者兵器脱手或瞬间失去战斗力。
扫! 棍身如铁鞭横扫,势大力沉,专扫下盘、腰肋,破开合围。
戳! 棍尾如枪,迅猛突刺,直取心窝、咽喉,一击毙命。
他并不追求花哨的招式,每一击都简洁、高效、致命。棍影翻飞间,伴随着骨头碎裂声、惨叫声和兵器落地声。又一名流寇被短棍点中太阳穴,扑倒在地;另一名被扫中膝盖,跪地惨叫;第三个试图从背后偷袭,被凌弃仿佛脑后长眼般一记回马扫,棍尾重重砸在面门上,鼻梁塌陷,鲜血迸流。
那刀疤脸见手下转眼间倒下一半,心中骇然,知道踢到了铁板,虚晃一刀,转身就想跑。凌弃岂能容他逃走报信或是日后纠缠?他足下发力,身形如电追上,短棍自下而上一撩,正中刀疤脸持刀的手腕!
“当啷!”长刀落地。
刀疤脸惨嚎一声,另一只手摸向腰间匕首。凌弃的短棍已如影随形,顺势向前一递,棍端精准地戳入其心窝!
刀疤脸身体一僵,眼中充满难以置信的恐惧,缓缓软倒。
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不过短短几十息的时间。八名流寇,全部倒地,非死即重伤,失去了所有威胁。河床边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微弱的呻吟。
凌弃持棍而立,微微喘息,目光冷冽地扫过地上的尸体和伤者,确认没有漏网之鱼。他身上溅了几点血迹,在暗夜中如同盛开的墨梅。他走到那个膝盖被扫碎的流寇面前,那人正抱着腿哀嚎。凌弃没有说话,只是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流寇吓得魂飞魄散,挣扎着向后爬。凌弃抬起脚,重重踩在他完好的那条腿的膝盖上。
“咔嚓!”
流寇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彻底昏死过去。凌弃这是确保他无法行动,也无法短时间内去报信。
处理完现场,凌弃迅速检查了一下马车和马匹,确认无恙。他回到车边,对车厢内低声道:“解决了。”
叶知秋这才松开紧握短剑、已经出汗的手,长长舒了一口气。她掀开帆布一角,看到外面横七竖八的尸体,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胃里一阵翻腾,但她强忍住了。乱世之中,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个道理她懂。
凌弃没有耽搁,他将还有气的流寇拖到远离道路的乱石堆后,任其自生自灭。尸体则简单用石块掩盖。他不想留下太明显的痕迹,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做完这一切,他跳上车辕,一抖缰绳。
“驾!”
马车再次启动,碾过干涸的河床,向着南方无尽的黑暗行去。车轮声依旧,但车厢内的气氛却悄然发生了变化。叶知秋看着凌弃虽然疲惫但依旧挺直的背影,心中那份依赖感和安全感,混合着对前路未卜的忧虑,变得更加复杂而深刻。而凌弃,则通过这场短暂的厮杀,再次确认了自身武力在乱世中的价值,也更加坚定了尽快赶到南山镇、完成套利计划的决心。荒原上的这场遭遇战,如同一个残酷的注脚,提醒着他们这条千里之路上无处不在的危险,也展现了凌弃那经过千锤百炼、简洁而致命的棍法,在生死搏杀中的可怕威力。前路漫漫,危机四伏,但他们必须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