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内,跳跃的篝火将堆积的财物映照得流光溢彩,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凌弃和叶知秋刚刚完成了新一轮的清点,数字沉甸甸地压在两人心头:
? 帝国金狮币:348枚
? 帝国银狼币:393枚
? 兽人金币(高成色):1241枚
这笔财富,若在太平盛世,足以让一个家庭跻身地方乡绅之列,买田置地,安稳度日。但在这危机四伏的边境之地,它们更像是烫手的山芋,无法轻易动用,反而成了需要小心翼翼隐藏的负担。它们代表着潜力,却也时刻提醒着四周潜伏的危机。
“这些钱,像被困在笼子里。”叶知秋轻叹一声,手指拂过冰凉的金币,“买不来真正的安全,也换不到我们需要的真相。”
凌弃的目光掠过那包用石灰粗略处理过、依旧散发着淡淡血腥气的兽人头颅,眼神锐利如刀。“钱是死的,人是活的。安全不是躲出来的,是争出来的。我们需要一个更好的位置,一个能看、能听、能伸手的地方。”
他的思路清晰而冷静。继续困守山洞,固然隐蔽,却也如同盲人摸象,难以掌握外界真正的动向。里斯坦对南风镇的掌控日益严密,各方势力鱼龙混杂,信息就是生命线。他们需要一个合理的、不引人注目的身份,融入镇子的运转,才能从流言蜚语、往来人潮中捕捉有价值的线索,尤其是关于黑石林、兽人以及“观测者”的蛛丝马迹。
叶知秋的医术,就是最好的敲门砖。在伤患不断、药物稀缺的南风镇,一个医术尚可的郎中,是各方都需要的资源,也是最容易打探消息的身份之一。
“五个兽人头颅,是硬通货。”凌弃掂了掂那沉甸甸的包裹,“里斯坦刚被兽人和哥布林搞得焦头烂额,这五颗脑袋,是他急需的战功和震慑。我们用它们,换一个立足之地。”
两天后,清晨。凌弃再次出现在南风镇守所前,这一次,他肩上多了一个硕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麻布包裹。守门的士兵看到他,尤其是注意到那个包裹渗出的暗红色污渍和古怪形状时,脸色都变了,如临大敌。
“站住!你……你又来干什么?”哨兵的声音带着紧张。
“劳烦军爷通禀里斯坦大人,”凌弃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憨厚”,“小的前几日进山,撞上几个落单的兽人探子,侥幸得了点东西,特来献给大人。”
消息很快传到里斯坦耳中。当他听到“兽人探子”和“侥幸得了点东西”时,眉头瞬间拧紧。他立刻命人将凌弃带进来。
大厅内,里斯坦端坐上位,目光如炬。凌弃将那个沉重的包裹“咚”一声放在地上,解开系扣,五颗狰狞扭曲、肤色深绿、獠牙外露的兽人头颅滚落出来,浓烈的血腥味和石灰的刺鼻气味瞬间弥漫开来。纵然是里斯坦这等见惯生死的老兵,瞳孔也不由得微微一缩。
“怎么回事?”里斯坦的声音低沉,带着审视。
凌弃按照早已打好的腹稿,用一种混合着后怕和邀功的语气说道:“回大人!小的在西南边老林子里采药,不小心撞见这几个鬼鬼祟祟的兽人,好像在探路画图!吓得小的躲在山缝里大气不敢出,后来……后来看它们分开了,落单了,小的就……就摸黑用猎弓和柴刀,一个个给……给解决了!想着大人正为这些绿皮畜生烦心,就赶紧送来给大人瞧瞧!”
他刻意将过程说得惊险万分,充满运气成分,弱化自己的实力,突出一种“莽夫误打误撞立了功”的形象。
里斯坦站起身,走到头颅前,仔细查看伤口。箭伤、刀伤,杂乱无章,确实像是仓促搏杀所致。他目光锐利地扫向凌弃,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出破绽。但凌弃脸上只有“心有余悸”和“期盼赏赐”的忐忑。
五个兽人侦察兵的头颅!这可不是小功劳!尤其是在当前防线频频被渗透的压力下,这份“战利品”足以向上面交代,也能狠狠震慑一下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至于这猎户是如何做到的……里斯坦更愿意相信是运气。一个有点身手的猎户,凭借地利和夜色,偷袭几个落单的兽人,并非不可能。重要的是结果。
“你倒是有几分胆色和运气。”里斯坦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看似赞许的表情,但眼底的审视并未减少,“想要什么赏赐?”
凌弃搓着手,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大人明鉴!小的没啥大本事,就会打猎采药。家里浑家跟着小的风餐露宿,身子骨不太好,懂点草药方子……就想着……能不能求大人开恩,在镇上找个角落,让小的浑家开个小医棚,给人看看头疼脑热,换点嚼谷,也好安稳过活……小的也能就近打猎,给大人效力不是?”他适时地补充道,“当然,军爷们要有啥跌打损伤,浑家肯定优先伺候,分文不取!”
这个要求,看似合情合理,甚至有些“小家子气”。一个医棚,对里斯坦而言微不足道,却能安抚人心,尤其是能就近获得医疗服务,对他麾下的士兵有利。而且将这对有点用处的猎户夫妇放在眼皮底下,也更便于监控。
里斯坦沉吟片刻,心中已有计较。他用五颗用处不大的兽人头颅(战功已记在他名下),换来一个安抚伤兵、监控潜在不安定因素的机会,还能示恩于人,稳赚不赔。
“准了。”里斯坦大手一挥,“镇东头有间废弃的皮匠铺,赏给你们了。准你们开医馆,但需登记造册,受镇守所管辖。所需药材,可自行采买,但不得经营违禁之物。军中若有伤员,需随叫随到,优先诊治,诊金……按市价折半。” 他顿了顿,语气转冷,“安分守己,自有你们的好处。若敢借行医之名打探军情、勾结外敌,休怪本官军法无情!”
“谢大人恩典!谢大人!”凌弃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连连作揖,“小的和浑家一定本分行事,绝不给大人添乱!”
里斯坦满意地点点头,又命人给了凌弃两个月的口粮和一批盐作为“额外赏赐”,便挥手让他退下。
提着沉甸甸的粮食和盐,怀揣着那张准许开设医馆的简陋批文,凌弃走出了镇守所。他脸上谦卑的笑容渐渐收敛,眼神恢复了一贯的冷静。
回到山洞,叶知秋得知消息,又是欣喜又是担忧:“我们……真的要去镇上开医馆?”
“嗯。”凌弃点头,“这是第一步。有了这个幌子,你行医施药,接触三教九流,消息灵通。我进出镇子,采购物资,也名正言顺。里斯坦以为将我们放在眼皮底下监视,殊不知,这也给了我们观察他的机会。”
他望向南风镇的方向,目光深邃:“乱世之中,医馆是最好的眼线,也是最不易被怀疑的据点。我们要把这间小小的医馆,变成我们在南风镇的眼睛和耳朵。”
巨大的财富依旧深藏地下,而一场在敌人眼皮底下、以救死扶伤为名的隐秘战争,即将拉开序幕。凌弃和叶知秋,即将从阴影中的逃亡者,转变为棋盘上的对弈者,虽然依旧渺小,却终于有了一席落子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