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河畔的血战暂时平息,但空气中弥漫的硝烟与血腥味并未散去,反而如同暴风雨前的低气压,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兽人“血矛”部落的这次进攻虽然受挫,但其展现出的疯狂势头和兵力,让凌弃意识到,停火协议已是一纸空文,更大规模的冲突随时可能爆发。帝国防线岌岌可危,而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他与叶知秋栖身的山洞,也不再是世外桃源。
更重要的是,经此一战,凌弃深感自身实力仍有不足。与那兽人酋长的硬撼,让他看到了力量掌控的细微瑕疵;面对潮水般的敌军,虽能自保,却难以真正扭转战局。他需要更多的资源来提升实力,也需要更主动地削弱敌人,才能在这乱局中争取一线生机。被动防守,终是死路。
“不能坐等。”山洞内,油灯摇曳,凌弃摊开那张简陋的、标注了“血矛”部落大致活动区域的地图,目光锐利如鹰,“‘血矛’新败,士气受挫,但根基未损。他们囤积的粮草、物资,是维持下一次进攻的关键。”
叶知秋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脸色微变:“你要潜入兽人营地?太危险了!”
“险中求存。”凌弃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正面战场,我们影响有限。但若能在其腹地点一把火,烧其粮草,乱其军心,或许能延缓其攻势,为帝国防线争取时间,也为我们争取时间。而且……”他顿了顿,“兽人劫掠多年,营中必然囤积了不少好东西,尤其是……硬通货。”
他的目光扫过角落那个装着帝国金狮币的皮袋。钱不是万能的,但在黑市,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兽人金币虽然成色不一,但依然是硬通货,尤其是来自大部落的金币,购买力不俗。他们需要更多的资金来购买稀缺药材、情报和装备。
叶知秋知道劝阻无用,深吸一口气,开始快速准备。她将最好的金疮药、解毒丹、强效麻痹粉和几种气味刺鼻用以驱赶野兽、掩盖自身气味的药粉分门别类包好。又根据兽人部落可能存在的陷阱和毒物,调配了相应的应急药剂。
“我跟你去。”她坚定地说。
“不。”凌弃摇头,语气坚决,“潜入需要绝对的速度和隐匿,人多反而容易暴露。你留在山洞,守住这里,接应我。如果我天亮未归……”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明确。
叶知秋咬了咬嘴唇,最终点了点头:“小心。以骚扰为主,得手即走,切勿恋战。”
是夜,月黑风高,正是潜行者的良宵。凌弃换上一身深灰色、便于融入夜色的紧身衣物,脸上涂抹了混合着泥炭和药汁的油彩,掩盖肤色和反光。寒铁短棍负于背后,黑刃短刀插在靴筒,各种药剂、火折子、一小罐猛火油和几块干肉贴身藏好。他如同一只暗夜中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滑出山洞,融入沉沉的夜色之中。
根据地图和日间观察,凌弃判断“血矛”部落的主营地位于黑水河上游一处背风的山坳中。他避开可能设有岗哨的主路,选择了一条极其难行、但隐蔽性极高的路线——沿着陡峭的河岸崖壁攀援而行。冰冷的河水在脚下咆哮,湿滑的岩石随时可能失足,但这对已将《破军九击》发力技巧融入本能的凌弃而言,并非不可逾越。他如同壁虎游墙,指尖紧扣岩缝,足尖轻点借力,在黑暗中稳健前行。
一个多时辰后,他抵达了山坳上方。俯身下望,只见山坳内篝火点点,如同繁星落地,规模远比想象中庞大。兽皮帐篷杂乱无章地分布着,粗犷的图腾柱在火光中投下狰狞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兽人特有的腥臊气、烤肉的焦糊味以及隐隐的粪便臭味。巡逻的兽人战士身影憧憧,不时传来粗野的呼喝和咆哮。
凌弃屏息凝神,仔细观察。营地中央区域,篝火最密集,守卫也最森严,隐约可见一些体型格外魁梧的兽人勇士和萨满的身影,那里应该是酋长大帐和核心区域。而在营地偏西一侧,靠近山壁的地方,搭建着数十个巨大的、用原木和兽皮覆盖的简易仓库,周围巡逻的队伍明显增多,空气中还飘来谷物和干肉的气味——那里就是粮草囤积地!更让他注意的是,仓库区旁边,还有几个守卫更加严密、几乎不见闲杂人等的帐篷,门口堆放着一些蒙着兽皮的箱子,偶尔有军官模样的兽人进出,那里很可能存放着军饷、贵重物品或掠夺来的财宝。
目标明确:粮仓为主,宝库为辅。
凌弃如同鬼魅般从山崖滑下,借助阴影和帐篷的掩护,向仓库区潜行。他行动极其谨慎,每一步都落在松软的土地或杂草上,避免发出声响。《御侮十三式》中潜行匿踪的技巧被他发挥到极致,身形与环境几乎融为一体。他避开巡逻队的固定路线,利用他们交错的视线盲区,如同水银泻地般渗透进去。
靠近仓库区,他藏身于一架废弃的投石车阴影下。巡逻队每半刻钟交叉一次,守卫十分严密。硬闯是下策。他需要制造混乱。
目光扫过,他注意到下风口处,有几个堆满草料和废弃杂物的角落,离主粮仓有段距离,但顺风。就是那里了!
他耐心等待下一队巡逻兵走过,趁着空隙,如狸猫般窜出,无声无息地来到那个杂物堆后。迅速取出猛火油罐,将粘稠的油液小心地洒在干燥的草料和木屑上。然后,他擦燃火折子,扔进油渍中!
“轰!”火焰瞬间腾起,借着风势,迅速蔓延开来!干燥的草料发出噼啪的爆响,火光映红了夜空!
“着火了!快救火!”附近的兽人守卫立刻发现了异常,发出惊恐的呼喊!急促的号角声响起!整个营地西侧瞬间炸开了锅!无数兽人从睡梦中惊醒,乱哄哄地提着水桶、拿着工具冲向起火点!仓库区的守卫也被吸引了大半,阵脚大乱!
混乱,就是最好的掩护!
凌弃趁此机会,如同一道淡淡的影子,从另一侧绕开救火的人群,悄无声息地贴近了那几个守卫最严密的帐篷。果然,此地的守卫虽然也有些骚动,但并未完全离开岗位,只是紧张地望向起火方向。
凌弃眼神冰冷,必须速战速决!他估算着距离和守卫的位置,深吸一口气,将状态提升至巅峰!
破军九击·惊雷点!
他身形暴起,快如闪电!手中黑刃短刀化作一道乌光,直刺离他最近的一名守卫咽喉!那守卫刚有所察觉,刀尖已至!呃!一声闷哼,守卫软软倒地!
御侮十三式·蛇行鼠窜!
脚步诡谲,贴地疾走,避开另一名守卫劈来的战斧,短刀顺势抹过其脚踝!守卫惨叫着倒地!
基础棍势·回马扫!(以短刀代棍,横斩)
解决掉侧面一名持矛守卫!
兔起鹘落,三名守卫在数息内被悄无声息地解决!凌弃毫不停留,闪身钻入最大的那个帐篷!
帐篷内堆满了东西!一侧是码放整齐的麻袋,散发出谷物和肉干的气味,是粮食!另一侧,则是十几个沉甸甸的木箱和皮袋!凌弃用短刀撬开一个木箱,黄澄澄的光芒在黑暗中闪耀——是兽人金币!虽然大小不一、成色杂驳,但数量极多!他又划开一个皮袋,里面是各种颜色的宝石、金银器皿,显然是劫掠所得!
没时间细看!凌弃目光一扫,发现帐篷角落停着一辆半旧的、用来运输物资的双轮木板车!天助我也!他迅速将几袋最沉、看起来装金币和宝石的皮袋扔上车,又搬了两箱品相最好的金币,最后压上几袋顶饿的肉干和一张厚重的毛皮作为掩盖。车子不大,装得满满当当,十分沉重。
此时,外面的救火声、呼喊声越来越近,混乱正在平息,必须立刻离开!
他推着沉重的板车冲出帐篷,迎面撞上两名闻声赶来查看的兽人战士!
“有奸细!”兽人战士怒吼着扑上!
凌弃眼中杀机迸射!不能缠斗!
破军九击·舍身破!(意念凝聚于短刀,全力突刺)
刀光如匹练,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瞬间穿透一名兽人的皮甲,透背而出!另一名兽人的战刀已到头顶!凌弃侧身避过要害,战刀划破他的肩头,带起一溜血光!但他借势转身,短刀回旋,抹过第二名兽人的脖子!
温热的鲜血喷溅在脸上!凌弃毫不停顿,奋力推起板车,朝着来时计划好的、防守相对薄弱的营地侧后方冲去!那里靠近山壁,有一条陡峭但可通行的兽径!
“奸细抢了军饷!拦住他!”幸存的兽人战士发出凄厉的警报!更多的兽人被惊动,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凌弃将板车推得飞快,车轮在崎岖不平的地面上颠簸作响。箭矢开始从身后射来,钉在车板和他身边的土地上!他左躲右闪,将板车作为临时盾牌!
“挡住他!”前方出现一队闻讯赶来的巡逻兵!
凌弃怒吼一声,全身力量爆发,竟然推着沉重的板车加速撞了过去!同时单手抽出寒铁短棍!
裂风扫!
棍影如山,将试图靠近的兽人扫开!板车如同蛮牛般撞入敌群,顿时人仰马翻!
凌弃趁机冲出包围,头也不回地冲向那条兽径!身后是兽人愤怒的咆哮和密集的箭雨!
兽径陡峭,板车难行。凌弃弃车不可能,只能咬牙硬推!他双臂肌肉贲张,青筋暴起,脚下每一步都深深陷入泥土!汗水混合着血水浸湿了衣衫!好几次板车险些侧翻,都被他以巨力强行稳住!
追兵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兽人萨满诡异的吟唱声,空气中开始弥漫法术的波动!
危急关头!凌弃猛地将板车一侧抵住一块凸出的岩石,暂时阻住下滑趋势,反身面对追兵!他必须争取时间!
破军九击!御侮十三式!
他将毕生所学发挥到极致,短棍化作夺命的黑光,在狭窄的兽径上且战且退!每一招都倾尽全力,每一式都攻其必救!不断有兽人惨叫着滚落山崖!但他身上的伤口也在不断增加,左肩箭伤崩裂,鲜血淋漓!
就在他几乎力竭之际,头顶上方传来一声清叱!几枚包裹着药粉的石块精准地扔进追兵之中,爆开大团刺鼻的烟雾!是叶知秋!她终究不放心,前来接应了!
烟雾阻挡了追兵的视线,也干扰了可能的法术锁定!凌弃精神大振,奋力推开板车,继续向上狂奔!
叶知秋从上方抛下绳索,套住板车前端,两人合力,终于将沉重的板车拖上了山崖!身后,兽人的怒吼和箭矢被陡峭的崖壁阻挡,渐渐远去。
凌弃瘫坐在地,剧烈喘息,浑身如同从血水中捞出来一般。叶知秋迅速为他处理伤口,眼中满是心疼与后怕。
回头望去,“血矛”营地西侧依旧火光冲天,混乱不堪。而他们脚下,是满满一车的“战利品”——粮食、皮毛,以及最重要的、沉甸甸的兽人金币和宝石。
这一次冒险,九死一生,但收获巨大。不仅沉重打击了“血矛”部落的后勤,获得了急需的物资和资金,更让凌弃在极限压力下,对自身武技的运用有了新的领悟。
“走!”凌弃强撑起身,与叶知秋一起,拖着沉重的板车,消失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身后,是“血矛”部落的冲天怒火和前路未卜的茫茫黑暗。但此刻,他们手中,多了几分在这乱世挣扎求存的、实实在在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