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做出后,林凡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发。他甚至没有仔细询问具体流程和费用,仿佛怕晚上一步,这个“命运的馈赠”就会消失。
也正是在红姐这里办理繁琐手续时,他遇到了同样为此而来的张伟。
两人相见,场面尴尬。张伟打量着林凡,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嘲弄的痕迹,却只看到一种异样的、近乎燃烧的急切。
“凡子,你……你也搞这个?”张伟的语气复杂。
“嗯。”林凡不欲多言。
“你看上哪个了?”张伟凑过来,带着男人间的心照不宣。
林凡沉默了一下,从怀里小心地拿出那张玛雅的照片复印件。
张伟一看,吹了个口哨:“行啊凡子!眼光不错!这小模样是真标志!不过……是不是太小了点?”
林凡一把将照片抢回,珍重地收好,冷冷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张伟碰了一鼻子灰,讪讪地走开,但得知林凡也要去,他反而松了口气,路上有个熟人总归是好事。
旅程沉闷而煎熬。张伟和其他同行者兴奋地讨论着“选妃”攻略,只有林凡,始终沉默地看着窗外,紧握着口袋里那张照片,脑海里一遍遍勾勒着与玛雅见面、然后重续“前缘”、开启崭新人生的画面。他将所有对前世女儿的思念,都投射到了这个即将组成的、想象中的“新家”上。
终于,在异国他乡那个熟悉的、带着仓促和交易色彩的“相亲”场合,林凡见到了真人玛雅。
她比照片上更瘦小,穿着廉价的碎花裙子,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浑身散发着惊惶不安的气息。她的确很漂亮,那份稚气未脱的精致,在现实中更加凸显。
当林凡走到她面前时,她吓得往后缩了一下,像受惊的兔子。
这一刻,林凡恍惚了。
他仿佛看到了前世第一次见到妻子时的场景。那份相似的怯懦,那份属于少女的纯真(或者说,是对未知命运的恐惧),与他记忆和幻想完美重叠。
他自动过滤掉了她眼中真实的恐惧,只看到了他想要看到的“纯洁”和“需要保护”。
语言不通,但林凡用自己所能做出的最“温和”的表情(在他自己看来),以及通过翻译表达的、会“好好待她”的承诺,完成了这场单方面认定的“重逢”。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挑挑拣拣,几乎是立刻就确定了人选。张伟还在几个姑娘间犹豫,看到林凡如此果断,都有些惊讶。
回程的车上,张伟搂着他选的、一个更显成熟泼辣的姑娘,志得意满。而林凡身边,坐着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的玛雅。
林凡看着她纤细的脖颈和单薄的肩膀,心中充满了一种畸形的满足感和沉重的希望。
他以为他抓住了命运的绳索,弥补遗憾的机会就在手中。
他却不知道,他紧紧抓住的,只是一个基于自身执念的幻影。他将一个完全陌生的、被迫离乡的少女,当成了承载自己两世罪孽与救赎渴望的容器。
这场婚姻,从开始就建立在巨大的误解和不平等之上。他要娶的妻子,不是一个“重生”的机会,而是一颗注定会引爆的、威力更大的悲剧炸弹。命运的轨道,在看似偏离后,正以一种更加讽刺和残酷的方式,将他拖向未知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