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
“唉呀,莫生气,年纪轻轻的长皱纹就不好咯,日后没有小娘子喜欢你可别怪我。”
“这样吧,你觉得沈海棠这个名字如何?”
景王眼中的调笑怎么也掩不住。
你若初看他,只会觉得此人气质儒雅、性情随和,可相处久了才知此人蔫儿坏。
沈昭十岁那年随父母参加宫宴,偷喝酒不小心迷了路,结果醉倒在贵妃的海棠园中。
酒气熏得花枝乱晃,洒了他满身粉白。
因年纪小容貌又出色绝艳,被人发现还以为是哪家小娘子,听说当时贵妃见他长得喜人想也没想就将人抱回蓬莱殿。
而沈家夫妇又格外心大,直到夜深散场才发现儿子丢了一个,找到贵妃宫中时小孩儿正涨红着脸满殿乱窜。
一个捂着中衣非说自己是男儿,另一个左右手各一套裙装,还以为小姑娘害羞,笑得像个拐卖小孩儿的人贩子。
闹了一场误会便有了这个诨名。
沈昭怒而转身,这些天他真的受够了!
盛京墨轻啧摇头,没意思,真没意思,一点都不禁逗。
沈昭黑着脸打开房门,不待他反应,伴随着惊呼声一道嫩黄身影突然倒进他怀中。
馨香扑鼻,如雨后空气的澄明。
那人仰起头,眸中薄雾退散,只剩一双水泠泠的眼睛惊愕望着他。
是她。
林乔目光缓缓上移,原本视物还有些模糊的眼睛在此刻彻底清晰。
唇似初绽棠蕊,鼻尖带点圆润的弧度,顾盼流转间似含春水,许是方才被气了一场,眼尾还带着些红晕。
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林乔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沈海棠果然名副其实。
林乔轻咳两声,站直身体。
沈昭收回手。
“抱歉。”
“抱歉。”
两人异口同声。
“噗嗤!”
盛京墨将墨色玉扇抵在鼻尖,扇面半开半合,见沈昭盯着人眼也不眨的一副二愣子模样,像是发现什么新奇的事物不禁笑出声来。
真有意思。
盛京墨刷得打开折扇,好一派风流恣肆:“许小姐、林小姐,二位找本王有何要事啊。”
许潇潇走上前将林乔往后挡了挡,蹲身行礼:“小女特来感谢两年前西山梅园王爷的搭救之恩。”
许潇潇从未觉得自己说话能有这么快。
她方才一直纠结要不要向景王道谢,又怕自己冒昧。林乔看不下去直接将她拉到门外,自己则倚在门边,不料里面突然有人打开房门。
“无妨。”
“那日本王也不知是你,换做旁人我也会这么做,单看那些纨绔子弟不顺眼罢了。”
沈昭在旁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
景王也好意思说别人,当年这人名声可比他好不到哪儿去,出了名的纨绔头头,许是年纪大闹腾不动才有所收敛。
盛京墨斜眼看向沈昭:“沈海棠你是不是觉得本王脾气很好。”
不待沈昭回应,景王目光又落在林乔身上笑眯眯道:“本王忘记介绍了,这位是沈家小公子沈昭,他幼时——唔唔唔唔!!!”
沈昭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将景王嘴捂住。
盛京墨瞪大眼睛看着沈昭。
这小子岂敢!
陈长轻慌张下在那儿徒手硬掰:“松手松手!”
林乔还在想景王为何会认得她,见此情形拉着许潇潇就跑,她们可什么都没看见,万一景王小心眼拿她们撒气呢。
沈昭也恰好松了手,木然站在一旁。
盛京墨起身理了理衣襟,这臭小子,他绝对要同皇兄告状!
景王冲外头嚷:“站住!本王又不吃人,跑那么快作甚。”
回答他的只有脚步越发急促的“噔噔”声,二人背影很快消失。
盛京墨转身看向一脸漠然的沈昭,半晌吐出一句话:“你小子不对劲。”
说着还凑过去仔细观察他的神色,
还挺能装。
“快走快走!别瞎看了!”
“传言景王好男色竟是真的!”
沈昭听着门外廊道上传来的两道交谈声,身体僵滞了一瞬。
陈长轻听着苦口婆心劝了句:“王爷,日后咱留个守门的吧。”
“不留,喜欢看那就给他们看。”
景王笑着轻挑眉头:“若留了哪儿有小娘子送上门呢?是吧,沈小公子?”
沈昭瞥了他一眼抬脚就走。
“欸!还真走啊!”
“我先回趟家。”
——
安国公府沈家
沈昭回府时已接近夜暮。
“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是不是老子不来接你你就出去同那人厮混!”
沈云霆看着攀在墙头那道黑影,脸色沉沉,好似夏日雷雨的前兆。
这小子当年一声不吭跑去关陵,若不是他还有点人脉怕是死外边家里都不知道。
如今回趟家还跟做贼一样,出息!
沈昭刚走到府门前时,突然想到门房都不一定认识他便打算直接翻墙进去,谁知道沈云霆怎么突然就窜出来了。
少年纵身跃下老实站在原地,低着头,马尾垂至胸前:“爹。”
乖巧的模样让沈云霆怀疑自家儿子是不是被掉了包。
火气突然就消了。
这孩子莫不是因为这次的事打击傻了吧。
“哼!”
“你哼什么哼!”叶红明走出来,步履坚毅且从容不迫,然后站在府门前狠踹了沈云霆一屁股:“让你接个人隔几个院子就听见你训话,官瘾犯了就训你那群大头兵去!”
“让开!别挡了儿子的路。”
叶红明携着沈昭就往门内走:“儿啊,跟娘回家,你院子已经收拾出来了,还是从前那样,没动过。”
“等吃完饭你自己去瞅瞅,有啥不合适的跟娘说。”
“该饿了吧,你哥还等着你一起呢。”
全程只听见叶红明的絮叨。
沈云霆看着二人背影长叹了口气。
回来就好。
知道程家军全军覆没时他心都凉了半截,沈昭时任越骑校尉,驻扎的地方正是白沙渡。
关陵城外有一天堑白沙河,风高浪急,波涛汹涌,然冬季水面结冰危险重重。
因此在河道最窄的地方设了渡口,每逢冬季便会加强巡视,以防北幽军涉冰渡河。
远隔千里,他甚至没法去老友坟前斟上一杯酒。
门房顺着他家国公的视线往天上看,
有什么不一样吗?
星星还是那个星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
啊,他懂了,每回被夫人骂国公爷总会多愁善感些。
按栓子的话来说,这样才有媳妇儿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