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寻真正烦着,今日好不容易休次假,结果这人唧唧歪歪、婆婆妈妈,都是女子,没有寒雁半分利落洒脱。
若不是一同长大的情分在,他才懒得管!
他正这么想着,就见他心心念念的人被扶着从他身边走过,看都未看他一眼。
姜云晴路过顾寻真身侧时故意放大声音:“雁雁,你若病了不如先回去,今日风大恐会受寒。”
“咳咳,小病罢了,我不想扰了大家的兴致。”
林乔和许潇潇二人跟在后面,将一切尽收眼底。
那青梅见岳寒雁一来,身子一歪就想往顾寻真身上倒,偏偏顾寻真拧着眉直勾勾盯着岳寒雁背影,然后牵着手里的马抬脚朝她走去。
青梅许是没想到还有这茬,眼见着从马车坠下脸先着地,不禁惊呼出声,下一瞬就被人提着后领稳稳放在地上。
她拍了拍胸脯颇有些劫后余生:“多谢姑娘。”
林乔松手:“不必。”
另一头,岳寒雁寻了处东侧缓坡层叠而建的坐席,她刚曲腿坐下,还没来得及同姜云晴分享方才装病的心得体会,一块黑色云锦披风就冲她兜头罩了过来。
谁也没料到。
姜云晴微微张大嘴,求助般看向朝这边走来的林乔。
林乔脚步一顿直接拉着许潇潇坐在邻座,两人皆歪头打量这位顾寻真……他这是在做什么。
“都说了多穿些多穿些,整日就喜欢穿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
岳寒雁将罩头的披风一把掀开,见面前蹲着的人是顾寻真,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
顾寻真力气大,干脆给她系了个死结,好好的发髻都被弄得咋咋呼呼。
她朝四周看了看,顾寻真块头大极为惹人注意,时不时就有人朝这边打量。
盛朝虽民风开放,在场的也都知道他们两家订了亲倒也没人说什么,但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这般!
红晕瞬间漫上岳寒雁脖颈:“你疯了吧!”
顾寻真立刻耷拉着眼,有些委屈:“你骂我作甚,你不是受寒了吗?”
“谁说!”
出主意的“罪魁祸首”——林乔瞬间撑头挡住半边脸轻咳两声,她也没料到顾寻真这么虎啊。
失策失策。
她算是明白了,这人就是一根筋,说什么就是什么。
“咳咳……是有点。”岳寒雁瞬间软了嗓音:“不过没什么大碍。”
顾寻真唠唠叨叨:“都说了别穿你这破衣服,美不死你。”
他招来一旁的侍女将桌上的果盘和酒水收了个一干二净,吩咐道:“去弄点热茶和热食来。”
说着仍觉得不妥,直接取下他那匹黑马上的蚕丝棉马鞍,一把将岳寒雁拽了起来,将马鞍放平稳后再将人按着坐下。
岳寒雁一脸麻木任其折腾,最终在林乔三人堪称赞叹的眼神中捂脸低头。
怎么这么丢人!
“顾……顾公子。”
“何事!”
“您,您带来的那位姑娘晕过去了,她身边没有旁人,您看这……”
又来又来,这才多久!
岳寒雁瞬间抬起头,哪儿还有方才的羞涩,她眸中渐渐笼了层水汽,就等着顾寻真反应。
顾寻真将披风给她拢紧:“雁雁,你等我啊,我把她送出去就回来——”
“不用了。”
岳寒雁冷着脸打断他,若是细听能发现她声音中已经带着哭腔。
岳寒雁尽量强撑着不让自己在他面前露了怯,直接起身拔下发间的发簪,挑开系带将披风砸进他怀里。
“你不用回来了。”
“明日我会找阿娘给我们退亲。”
她说完扭头就走,脚步越来越急。
“雁雁!”姜云晴瞪了顾寻真一眼后连忙追了上去。
顾寻真愣在那儿,手里的披风还有一股淡淡的馨香。
侍女在旁催促道:“顾公子?那位姑娘……”
“哦对!你带路吧。”
“顾寻真。”林乔偏头唤住他:“寒雁和那位姑娘对你来说谁更重要。”
顾寻真看向声音来处,原本想说关你何事,但想到她唤寒雁唤得这么亲昵或许是她的好友,又住了嘴:“她们一个是我未来娘子,一个若我亲妹,怎能相提并论。”
“你确定那位姑娘对你的感情是亲人那种?”
“是啊!”
顾寻真飒然一笑:“不然整日里叫我顾哥哥作甚。”
他又不傻。
提到这三个字他都有些不想说出口,念出来嘴都捋不清,她倒是厉害得紧。
“……”
她都有些同情岳寒雁了。
林乔干脆直言:“但寒雁不是你,她与那位姑娘并无交情,在她眼里,你就是既看着锅里的,又想要碗里的。”
“我同她解释过!”
“解释了又如何,可你还是将她屡次丢下不是吗?你解释再多可言行不一又有什么用。没有谁会一直等你,等你帮了这个又帮那个,你若不喜欢她就不要耽误她。”
顾寻真只注意到最后一句话,瞬间扯开嗓子吼:“谁说我不喜欢!”
林乔掏了掏耳朵,烦死了!
“喜欢你还丢下她!”
不就是比谁嗓门大嘛,谁怕谁!
“回回都是岳寒雁体谅你,那位姑娘身边是没有旁人了吗!你是大夫还是救世主!就算是亲妹也应当知晓分寸,更别提那位姑娘只是你朋友,明知你有婚约还屡次搅和。”
“人应当知廉耻!”林乔说话毫不客气:“而你!顾寻真!明知寒雁会生气还屡次作犯,不就仗着她好哄!如今是这位姑娘,日后也会有其他人,在你这儿她永远排在后头,这才是她真正生气的原因,真是脑子蠢得被驴踢过!”
这边吵嚷的声音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楼子穆驱马赶来,就听见林乔骂顾寻真蠢的话,他凑到顾寻真身边伏在马上探出个头来:“你惹她啦。”
顾寻真眼神清澈:“我很蠢吗?”
楼子穆沉吟片刻:“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滚!”
顾寻真冲林乔粗声粗气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林乔都被气笑了,猛灌了口茶水:“是你要娶她,不是我娶!”
哪儿来的二愣子。
不行,她得找个聪明人缓缓。
林乔看向楼子穆:“你见到我哥了吗,他在哪儿。”
“林筠说今日有些身体不适,一直在花林那边待着。”楼子穆一向积极:“你想寻他我可以带你过去。”
身体不适?
今日一同来的时候可没见着他说不舒服,路上嘴就没停过。
一直说什么她还小不急着成亲,说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让离他们远点。
也不知他从哪儿看出来她有成亲念头的。
“那还是算了,让他清净些吧。”
他哥备考也怪累的。
林乔决定放空自己,眼神呆滞,目光落在场中骑马的盛泽兰身上一眨不眨。
最近段行舟和小满白日里帮她找“生意”,夜里她就去晃一圈,抽空送了两个亡魂入轮回。
可腰间引魂铃上代表功德的彼岸花花瓣并未增加,反倒因她画往生符消耗了一点,只出不进总有耗完那日。
没了功德的引魂铃根本撑不了多久,除非保证她能一辈子当个瞎子,并且有个像师父一样的能人日日帮她祛煞,才有机会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近日她总乏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