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全是被冻醒的,衣衫被晨露浸得半湿半干,脑仁阵阵发疼,胃里还泛着恶心。
他咒骂着踉跄爬起身,叮咚一声脆响,一支玉簪正躺在他手边,他见过不少好东西,这支通体莹润透绿、纯净无杂,是上等的物件。
他往四周看了看,连忙捡起揣进怀中喜滋滋往破庙外走,这东西一卖足够他吃香喝辣一阵,那他就有的是时间逼那臭娘们将房契交出来。
可当他刚跨出破庙的门就见一队官差站在巷末。
中间那姑娘抬手冲他一指:“就是他偷的!”
李全往日亏心事做得不少,小偷小摸的事也干过,平日里见着官差那是能躲则躲,如今一看人找上门来下意识就关上庙门往后跑。
庙门本就破败,一踹便开。
十几人跟猫捉老鼠一般跟在他身后追,不过几息李全就被押了上来。
官差递上从他怀里搜出来的物件:“小姐,您看是这支玉簪吗?”
林乔接过一看,上面刻着“御”字:“就是这支。”
陆巽有些不可思议,这丫头竟然还真是来找簪子的?
“大胆刁民,竟敢偷窃御赐之物,压下去听候发落!”
李全彻底清醒过来,他哪儿知道什么御赐之物:“大人!草民没有啊!这……这簪子我见都没见过。
双井巷住着好些户人家,破庙这边吵吵嚷嚷,不少人正探头探脑往这边看。
见被抓的人是李全,有人嗤笑道:“大人们可别被他糊弄,这人平日里只知道打他婆娘孩子,成天不干正事,说不定就是他偷的。”
“不是!我没有,定是有人嫁祸!”
林乔双手叉腰,面色不善:“那你说说是谁要嫁祸你,难不成是本小姐亲手将这簪子塞进你怀里的不成?”
李全有嘴也说不清,慌张之下昨夜的记忆逐渐回笼,他突然抬头:“是李既成!他是我儿子,昨夜那臭小子还想弑父,只是我命大他没得逞,说不定就是他偷的簪子嫁祸给我,他不想背上一条人命才这么做!”
他越说越肯定,见到林乔身上熟悉的学子服时,眼睛一亮:“李既成也在云台书院读书,没想到那小子不好好读书,竟打起这种鬼主意。”
“小姐,大人们,真不是我做的,我家就在附近,你们要抓就抓他!”
“我呸!”围观大嫂直接冲过来一口唾沫星子吐他脸上:“猪狗不如的东西,那娘俩被你害成什么样了,都到这地步还不放过他们,虎毒还不食子呢。”
“老娘这就叫既成来看看,他这亲爹简直就是披着人皮的狼!”
林乔看着他极力辩解的模样,幽幽道:“可是我的簪子是昨夜在夜市丢的啊,我亲眼见着小偷跑进了双井巷,你说不是你偷的,那你为何不归家,而是一大早出现在这破庙,鬼鬼祟祟,有人能替你作证吗?”
“能!能的,昨夜我回过家,我儿——”
他的话戛然而止,连他自己也突然意识到,没人会替他作证,毕竟他才将李既成推出去顶罪。
邻里七嘴八舌,陆巽也听了个大概,这人就没干过一件好事。
“带走!”
“大人!大人!出事了!”
一名官差连滚带爬从破庙后方跑到陆巽跟前,颤抖着手指着后院:“出……出事了。”
陆巽心口猛地一跳,下意识看向林乔,只见她也一脸疑惑张望着。
“出什么事了。”
“死人!井里有好多死人!”
——
李既成一夜都没合眼,心里上蹿下跳,他不清楚那男人如今的情况,也不知会不会有人找上门。
他反复摩挲着书页,想到什么突然起身拿起昨日的烛台看了又看,还好,没有留下血迹。
“砰砰砰!”
“砰砰砰!”
外面突然响起一道急促的敲门声。
李既成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他立刻冲到内间对发愣的妇人道:“娘,记得我同你说的话,昨夜他没有回来过。”
“既成啊?秀娘?在家吗?”
屋里的二人愣住了,不是官差?
李既成将院门拉开:“朱大嫂?”
朱大嫂满面笑容,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恭喜贺喜!既成啊,你那酒鬼爹被官差抓啦!”
说到一半,朱大嫂才发现自己这语气好像有些幸灾乐祸,毕竟秀娘从前挺在意那畜牲。
“啊?”
朱大嫂放低声音,转过身冲还傻楞在门口的人道:“听说他偷了一位大家小姐的簪子,还是陛下赏赐的嘞!”
她不懂律法,但她知道跟皇家沾边的东西绝对好不了。
想着想着她脸上的笑又绽放开来,那畜生当真是个祸害,离得近,谁家院里有点打闹动静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这邻里又不好掺和人家家里的破事,她倒劝过那秀娘几回,可那人糊涂的厉害,她看着烦便再也不劝了。只是这孩子实在可怜,邻里时不时凑点东西接济一回。
朱大嫂觉得今日阳光格外明媚:“既成啊,你熬出头啦,我就说那狗东西迟早遭报应。”
李既成心里怦怦直跳,突然往外跑:“娘,我去看看就回来!”
“欸!你小子慢点!”朱大嫂劝道,正打算进屋里瞧瞧那人身体如何,想了想还是掉头往外去。
“朱姐姐。”秀娘扶着门框,瞧着脸色蜡黄,但舒展的眉头让她不再像从前那般死气沉沉:“这些年多谢您了。”
“你……你这,秀娘,你可别吓我啊。”
朱大嫂疾步走上前将人搀住。
“咳咳,我没事,只是近日清醒很多。”
朱大嫂脑子发散得快,看着她渐渐鲜活起来的样子,大惊失色,这人哪会说醒就醒,怕不是回光返照。
她一拍大腿:“秀娘,你等着啊,我去给你找大夫。”
“?”
“朱……咳咳!”秀娘哭笑不得,扶着门框坐下:“朱姐姐,我当真没事,你同我讲讲方才外头发生的事吧。”
朱大嫂站定脚,这下她不急了,八卦这事她可厉害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