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听得一清二楚，心下一软，走上前来：“林姑娘，我们不会让你为难。”
她身后这群姐妹这些年早就将气出的差不多了，只想早日解脱。
陆家村这群蠢货，自家人刚死就将她们活埋，都是一群被压在阵下没法投胎的鬼，自然逮着哪个揍哪个。
揍得他们险些魂散，即使下辈子投胎也会大小病不断，谁让他们自家人作孽。
陆常听着松了一口气，照这姑娘的意思应该不会要他们的命，忙道：“姑娘心善，日后我们一定为你们立长生牌位。”
秋水直接翻了个白眼：“什么腌臜地方也配供奉我们的牌位，陆族长还真是越活脸皮越厚。”
陆常被骂的老脸一红。
“那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一道人影突然冲过来，对着秋水破口大骂：“当初我家买的新娘分明不是你，一看就是那勾栏院出来的货色。”
妇人原本躲得远远的，见她这般瞧不起陆常，忍不住走出来。
当初新娘是给她早死小叔子买的，结果买回来勾得他丈夫魂不守舍。
若不是她逼族人强硬将这贱人下葬，家中哪儿还有她的位置。
秋水眨了眨眼：“你不出来，我倒把你忘了。”
“你.....你要做什么！”妇人这才知道怕了，躲到陆常身后。
陆常在秋水的眼神中自觉往旁边挪了一步。
“啪！”一个耳光猛地将妇人扇倒在地：“自家男人不看好，倒怪上我了？”
接着又是一耳光，秋水明明没有动，红印却接连浮现在妇人脸上，打得她鼻青脸肿。
她是青楼出身没错，但她不屑做那拆人姻缘的勾当。
这妇人见着个女的接近她丈夫，就恨不得将人撕了，嘴一张，好好的清白姑娘都得被她说成人尽可夫的荡妇，直接将人逼得远走他乡。
当初到这妇人家那段日子，她因身患死疾，身体本就虚弱，没少受她辱骂。
“啊——！”妇人捂着嘴，鲜血从指缝溢出，她看着杂草中躺着血淋淋的软肉，惊恐后退。
“你那丈夫长得其貌不扬，浑身污臭，也就你乐意当个宝。”秋水说着还嫌恶地伸手在鼻前扇了扇，抬眼往四周瞧了瞧，戏谑道：“你心心念念的好丈夫呢？不会将你丢下自个儿跑了吧。”
妇人惊慌回头，没发现她丈夫的人影，站起身拔腿就跑，却动弹不得。
“别急啊，我说过不拆人姻缘的。”
秋水手指勾了勾，煞气就将树后一人捆了个严实，重重摔在地上。
“秋娘！”男人痴迷地看着秋水，笑得谄媚，伸手一指：“你要杀杀她，当初是这贱人非要你死的，我想救你啊。”
“闭嘴！恶心死了。”
妇人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口中不断涌出鲜血，眼神恨恨，恍若恶鬼。
她猛地将男子扑倒朝他脖颈处撕咬，男人被秋水的煞气缚在原地，只能感受到自己血肉活生生被扯下。
秋水嫌恶地走远，她生前本就命不久矣，是自愿替嫁，况且当初这二人在她挑唆下没少狗咬狗，直到她死也没敢对她做什么。
本不打算找这俩人麻烦，偏生跑到她面前犯贱！
“云娘。”
秋水一出声，陆常刚放下的心又被提了起来。
云娘终于舍得放开马子尧，飘到秋水身旁乖乖站着。
秋水身材高挑，她微微俯身握紧云娘的手：“乖云娘，告诉姐姐是谁做的。”
云娘瞳孔震颤，两行血泪从那双天真懵懂的眸子中淌下，她无措地看着秋水，直往她身后躲。
秋水这次格外强硬，她双手扶着云娘肩，盯着她眼睛：“不要怕，过了今夜就好了。”
云娘吸了吸鼻子，朝四周看了看，缓缓抬起手，指着躲在队伍末端两人。
那两人两股颤颤，转身便跑。
秋水眼神一厉，眨眼就出现在那二人身前，
“不不不，不是我们做的。”
“啊啊啊啊啊啊——！”
两人齐齐捂住下体，一摊血水自他们身下漫出。
她是这群人中最后一个被埋进陆家祖坟的新娘，死后第一次见到云娘时，云娘还不会用魂力恢复，浑身青瘀，她一眼便能认出那些是什么痕迹。
这群畜生，连一个傻子都不放过！
马子尧胳膊还在隐隐作痛，他也不是傻的，见这场景，瞬间就想明白了。
“说，还有谁！”
这人已是出气多进气少，想也没想就将人卖了个干净：“还……还有隔壁村的乔六，他今日就在马家蹭喜酒喝，就，就在这儿。”
林中突然传来一阵悉簌声，祖坟这边闹得动静太大，片刻功夫便聚满了人，自然包括那乔六。
听到这儿他酒也醒了，可还没等跑出两步，一股力道扯着他重重摔倒在地，刚好对上云娘那双眼睛。
秋水看着眼前挣扎的三人，心一狠，正想动手就被云娘拦住。
“姐姐会疼，不要！”
她眼里掉出两滴泪，突然扑进秋水怀里：“不值得……”
“他们不值得。”
云娘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她突然看向林乔：“媳妇儿，你劝劝姐姐。”
林乔心头一梗，眼神瞬间像刀子般扎在马子尧身上，后者直接背过身去望天。
秋水挑了挑眉：“你也要劝我。”
林乔摇头，她说了不会管，这是秋水的选择，因果也由她自己承担。
她善意提醒道：“若反噬严重，你可能会直接魂飞魄散。”
云娘一听就紧紧抱住秋水腰身：“姐姐不要！云娘自己来。”
她虽蠢笨，但这些年姐姐们折磨鬼的手段她见过不下上百次，猪都能学会。
云娘一抬手，煞气便如无形的绳索勒住那三人的脖颈，紧紧收缩又放开。
那三人以为自己快死了又忽然喘上气，还未来得及庆幸脖子又被勒紧，煞气化作凌厉刀锋往他们身上一寸寸割。
林中潮湿的腐朽味混着血腥味蔓延开来，惨叫求饶声撕心裂肺。围观众人看得脸色煞白，直泛干呕。
云娘天真烂漫，宛若稚童，在她眼里并无善恶之分。只有谁待她好，谁待她不好，她喜欢谁，不喜欢谁，更分不清下手的轻重。
她的魂体开始变得淡薄。
可下一瞬，无数道煞气自她身后同时冲那三人而去，一击毙命。
云娘愣了愣，茫然地看向秋水。
林乔突然笑出声，这算不算钻空子，她们一同分担了云娘的因果，即使魂体受些伤，也无伤大雅。
“姑娘，还请送我们上路吧。”其中一位女子冲林乔笑道。
林乔颔首，拿出一沓往生符，抛洒而出，手掌快速结印：“太上敕令，超汝孤鬼，鬼魅一切，四生沾恩，脱离苦海，转世成人。”
黄符瞬间化作金光没入在场所有亡魂体内，众人好似听到了一道沉重大门打开的声音。
“去吧。”
……
天色将明，晨光熹微。
临别之际，秋水轻轻拥住林乔：“此番多谢，愿林姑娘此生，朝朝暮暮，岁岁平安。”
秋水人如其名，她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盈盈秋水、恬静淡雅，说话间欲语还休，林乔被看得耳根一热。
“不……不用谢。”
秋水骤然笑开，如清风拂铃，她生前手段多的是，没想到这姑娘这么不禁勾。
林乔有些恼怒，将指尖一滴血弹进她嘴里，直接将人笑声堵住。
秋水硬闯阵法，魂体有损，即使转世也是多病的命，她的血肉对鬼物来说是大补之物，一滴血至少能让她魂体健全着去投胎。
她收回脸上的惊愕，冲林乔郑重行了一礼，连同身侧的云娘一同消散。
然而云娘临走也不忘冲她道一声：“媳妇儿，再见！”
“……”
嗯，再见，下辈子别再当个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