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写着三天前日记的图片,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在沈知意脑海中轰然炸响!
父亲不仅活着,而且在如此近的时间点,还在承受着因她而起的威胁与煎熬!“他们”是谁?顾宏远的人?还是另一拨势力?他们想用她逼父亲交出什么?“最后的东西”……是指“星核”数据的最终密钥,还是别的什么?
巨大的震惊、愤怒、心疼以及一种被无形丝线操控的寒意,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牢牢困住。对方的目的昭然若揭——他们精准地捏住了她的软肋,让她别无选择。
不能再等了!二十四小时,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是父亲承受折磨的时间。
她死死盯着屏幕上父亲那熟悉的、却透露出绝望的字迹,指尖因用力而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却远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所有的犹豫和恐惧都挤压出去,再次在加密通讯软件上输入:
「我要确认他现在的实时状况。视频通话,五分钟。」
她必须亲眼看到父亲,确认他的安全和状态,这是她底线。
信息发出后,又是漫长的、令人窒息的等待。每一秒都像是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
就在沈知意几乎要放弃,以为对方不会答应时,通讯请求的提示音骤然响起!是一个经过加密处理的视频通话请求!
沈知意的心脏猛地一跳,她迅速环顾四周,确认休息室只有她一人,然后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屏幕亮起,画面依旧有些模糊和晃动,但比之前的短视频清晰了不少。依旧是那个昏暗的房间,那个坐在轮椅上的消瘦背影。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缓缓地、有些艰难地,试图转过头来……
就在这时,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突然伸进画面,强硬地按住了轮椅的靠背,阻止了他转头的动作!同时,一个经过电子处理的、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
“沈小姐,看到你父亲还活着,就够了。记住,你只有二十四小时。独自一人,带着我们需要的东西,到指定地点。否则……”
那只戴着黑手套的手,猛地加重力道,轮椅上的身影痛苦地蜷缩了一下,发出一声被压抑的、极其微弱的闷哼。
“否则,下一次传递给你的,就不会是这么‘温和’的画面了。”
话音落下,视频通话被干脆利落地切断!屏幕重新陷入黑暗。
沈知意浑身冰冷,如同坠入冰窟。她看到了!虽然只是一个被阻止转头的背影和那声痛苦的闷哼,但她可以肯定,那就是她的父亲沈牧之!他还活着,却在遭受非人的对待!
愤怒的火焰在她眼中燃烧,几乎要焚毁她的理智。他们怎么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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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推开,端着温水和食物的沈母走了进来,看到女儿煞白的脸色和剧烈起伏的胸口,吓了一跳。
“枝枝!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沈知意猛地回过神,迅速将手机屏幕锁上,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没……没事,妈,就是有点累。”
她不能告诉母亲。母亲的身体和精神,再也承受不起这样的刺激了。
“快喝点水,吃点东西。”沈母担忧地将温水递给她,看着她喝下,才稍稍安心,“刚才……陆老先生来看过北辰了,说情况稳定,让我们别太担心。”
沈知意点了点头,心思却完全不在这里。陆廷渊的“接手处理”与对方给出的二十四小时期限,像两道背道而驰的指令,在她脑海中激烈碰撞。
她必须行动,必须在陆廷渊采取可能激化矛盾、甚至危及父亲安全的行动之前,掌握主动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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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抚母亲睡下后,沈知意以需要透透气为由,独自来到了医院空旷的天台。
夜风带着凉意,吹拂着她滚烫的脸颊。她拿出手机,再次点开那个坐标,那是一个位于边境混乱地带的废弃货运码头。对方选择那里,显然是为了便于隐藏、交易,以及……处理后续。
独自前往,无异于羊入虎口。
她需要帮助,但不能是陆廷渊的人。
她犹豫再三,最终,拨通了一个几乎从未主动联系过的号码——顾西洲的母亲,周婉茹。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周婉茹的声音带着惊魂未定的虚弱和警惕:“……喂?”
“伯母,是我,沈知意。”沈知意压低声音,语速极快,“长话短说,我可能找到我父亲的下落了,但对方要求我独自带东西去交换,地点在境外。我需要一个绝对可靠、不被陆家和顾家任何人察觉的私人渠道,能帮我秘密离开,并在那边提供最低限度的接应。您……有没有办法?”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沈知意能听到周婉茹骤然加重的、压抑的呼吸声。
许久,周婉茹才用带着颤抖和巨大恐惧的声音回答:“枝枝……你……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那些人是疯子!连宏远都……”
“我知道危险!”沈知意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但我没有选择!我父亲在他们手上!这是唯一的机会!伯母,我只需要一个渠道,其他的,我自己承担!”
周婉茹又沉默了,似乎在经历着激烈的内心挣扎。最终,一种类似于赎罪般的决绝,压倒了她的恐惧。
“……好。”她哑声道,“我有一个远房表亲,做……做一些不太见光的跨境运输,人还算可靠。我可以联系他,但……枝枝,你真的想好了吗?这很可能是一条……不归路。”
“我想好了。”沈知意的声音在夜风中异常清晰和坚定,“把联系方式给我。另外,这件事,请务必保密,对任何人,尤其是顾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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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电话,沈知意看着周婉茹发来的那个加密联系方式,心中没有丝毫轻松,只有一种踏上独木桥的决绝。
她回到休息室,母亲已经睡熟。她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母亲沉睡的容颜,心中充满了不舍与愧疚。但她别无选择。
她拿出纸笔,斟酌良久,写下两封信。一封给母亲,简短地告知自己有紧急事务需要离开几天,让她安心等待,不要担心。另一封……她犹豫了很久,最终,是写给陆北辰的。
信写得很简单,没有过多解释,只说她必须去做一件事,关乎父亲和真相,让他醒来后不要找她,相信她,等她回来。
将两封信仔细封好,放在母亲的枕边显眼位置。她又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承载着所有秘密的硬盘,最终,没有带走它。她将它小心地藏在了休息室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这东西太重要,不能带去那么危险的地方,留在相对安全的医院,或许更好。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近拂晓。
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IcU的方向,在心里默默地说:“陆北辰,等我回来。”
然后,她戴上帽子口罩,如同融入晨雾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医院,汇入了都市最早一批苏醒的人流之中。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不到半小时,IcU内,一直昏迷的陆北辰,监测他脑电波的仪器屏幕上,代表意识活动的曲线,突然出现了一阵极其剧烈、不同寻常的波动!
而几乎是同时,在医院顶层的专属套房内,站在窗边俯瞰城市的陆廷渊,接到了手下的汇报:
“先生,沈小姐……她独自离开了医院。我们的人……要跟上吗?”
陆廷渊望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眼神深邃难测,手指缓缓摩挲着沉香木手杖上冰冷的龙头雕饰,片刻后,才淡淡开口:
“不必。”
“让她去。”
“有些路,需要她自己走。”
“盯紧顾宏远和那个坐标点。”
“我倒要看看,这潭水底下,到底还藏着多少……魑魅魍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