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牌嵌入凹槽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预想中的爆炸、强光、或者更剧烈的震动并未立刻发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静止”。石室不再掉落碎石,远处甬道传来的撞击轰鸣也戛然而止,连玉璧中那张扭曲面孔喷涌的黑气和无声咆哮都定格在半空,如同被冰封的画面。
只有张伟手中的白莲木牌,正发生着惊人的变化。黝黑的木牌表面,那朵被他用星图力量强行“漂白”黯淡的莲花,此刻正从莲心(与凹槽接触点)开始,寸寸皲裂!裂纹中透出的不是木屑,而是交织流淌的暗金色污光与银白色的星图能量!这两股本质对立的力量,在被篡改的木牌核心处达成了一种脆弱而畸形的平衡,此刻正通过凹槽这个“接口”,疯狂地涌入下方古老玉璧的内部结构!
玉璧内部,那片被封存的微缩星空,开始剧烈地沸腾、旋转!被暗金雾气缠绕污染的黯淡光点,在银白能量的冲击下,仿佛被注入了活力,挣扎着试图挣脱束缚,光芒明灭不定。而更多的暗金雾气,则顺着木牌注入的污光,试图污染更多的“星辰”。
整个玉璧,变成了一个微观的、激烈无比的战场!秩序与混乱,净化与污染,星辰之力与“秽光”本源,在其中殊死搏杀!玉璧表面的黑色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或蔓延加深,或被银光短暂弥合,此消彼长。
张伟感到自己握着木牌的手,如同抓住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又像握住了一块万载寒冰,极热与极寒、混乱与秩序的冲击顺着手臂直冲大脑,几乎要撕裂他的意识!怀中的星图碎片也在疯狂震颤,仿佛在与玉璧内的战斗共鸣,同时向他传递着焦急、警告,还有一丝……引导?
“明!分析现状!我该怎么做?”他在意识中呐喊。
【检测到高维能量冲突在‘镇器’核心区爆发。白莲木牌作为非标准‘密钥’及混合能量载体,已强行建立不稳定链接。当前‘镇器’处于超载临界状态,两种可能结局:1. 秩序能量暂时压制污染,修复部分功能,但链接不稳,效果未知且不可持久。2. 能量冲突超过阈值,引发核心崩解,连锁引爆地脉节点,后果毁灭性。】“明”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急促,【建议:宿主尝试以星图碎片为媒介,主动引导、调和冲突能量流向,目标为‘暂时稳定并定向释放超载压力’,避免最坏情况。】
引导?调和?张伟看着眼前这团随时可能爆炸的“星空”,感觉自己像是在试图用手去捋顺一场微观宇宙的风暴。但别无选择。
他强忍着手臂和精神的剧痛,将全部意念集中,通过星图碎片,去“感知”玉璧内部每一丝能量的流动。混乱,太混乱了!暗金污光如同贪婪的毒蛇,银白星力如同愤怒的银龙,两者纠缠撕咬,将原本有序的星辰阵列搅得天翻地覆。
不能硬来,不能偏帮任何一方……要找到那个“平衡点”,或者……一个“泄洪口”?
他的意识在能量的狂潮中艰难穿梭,寻找着可能的结构薄弱点或能量淤积处。忽然,他“看”到玉璧深处,靠近核心的位置,有一个极其微小、但结构异常致密的光点,它似乎对两种能量都有微弱的吸附作用,但本身处于一种奇异的“饱和”状态,周围能量环绕却难以注入。
就是这里!如果能将部分冲突的能量,强行“塞”进这个似乎已经饱和的点,或许能像给气球扎个小孔一样,让狂暴的能量有一个相对可控的释放通道,而不是直接炸毁整个玉璧!
他尝试将意念化作无形的手,同时“抓住”一丝暗金污光和一丝银白星力,极其小心地将它们“拧”在一起——并非融合,而是制造一个短暂的能量“麻花”,然后引导这个不稳定的“麻花”,缓缓刺向那个致密的光点!
过程艰难无比,如同在惊涛骇浪中穿针。每一秒都可能失控。张伟七窍再次渗血,眼前发黑,全靠一股意志强撑。
终于!“麻花”的尖端,触碰到了那个致密光点!
嗡——!!!
玉璧内部发出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宇宙深处的嗡鸣!那个致密光点猛地一亮,随即,一道混合了暗金与银白、细如发丝、却凝练到极致的奇异光束,从光点中激射而出,并非射向外界,而是射向了玉璧内部更深层、某个似乎连接着地脉网络的复杂结构!
这道混合光束仿佛一把钥匙,又像一剂猛药,瞬间激活了玉璧内部某个沉寂已久、与整个孝陵乃至南京地脉隐隐相连的古老系统!
玉璧剧烈一震!表面所有裂纹同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内部旋转的星空投影猛地扩大,几乎充斥了整个石室!星辰排列不再是混乱,而是按照某种玄奥莫测的轨迹飞速运行、重组!
张伟感到一股浩瀚如海、沧桑如山的庞大意念,如同苏醒的巨兽,缓缓从玉璧深处、从地脉网络之中升起!这意念冰冷、威严、不带丝毫人类情感,充满了对秩序的绝对执着和对混乱的极端排斥!
它轻轻“扫过”张伟,扫过他手中的星图碎片,也扫过了那正在注入混乱能量的白莲木牌。
刹那间,木牌“咔嚓”一声,彻底粉碎,化为齑粉!其中蕴含的暗金污光如同遇到克星,被瞬间净化、湮灭!而星图碎片则银光大放,发出欢快而恭敬的共鸣!
玉璧中,朱元璋那张扭曲的污染面孔,发出一声充满不甘与恐惧的尖啸,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褪去!
紧接着,这股浩瀚意念分出一缕,化为一道纯粹由星光构成的信息流,直接灌注进张伟的脑海!信息流中包含了大量残缺不全的图案、符号、坐标,以及一句清晰无比、仿佛跨越数百年时空直接烙印下来的话语:
“后来者……‘锚’将朽……‘门’已现……‘蓬莱’非虚……‘归墟’乃实……持‘钥’者……当赴‘星坠之地’……完朕未竟之事……阻……大劫……”
信息戛然而止。浩瀚的意念如同潮水般退去,重新沉寂于玉璧和地脉深处。玉璧的光芒迅速黯淡,恢复成那块布满裂纹的淡青色石板,内部星空投影消失,只留下极其微弱、但异常纯净的星辰清光缓缓流转,那些暗金色的污染雾气,竟被清除了一大半!
整个石室恢复了平静,只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刚刚经历过伟大存在苏醒又沉睡的余韵。
张伟瘫倒在地,大口喘息,脑海中还在消化那庞大信息碎片。“锚将朽”指“镇器”即将失效?“门已现”是什么门?“星坠之地”是哪里?“完朕未竟之事”是指朱元璋没能完成的、对抗“蓬莱”和“归墟”(蜃楼)的事情?
最让他心惊的是最后那句“阻……大劫”。什么大劫?比“龙煞”和“归墟之鼎”更可怕?
他挣扎着爬起,看向凹槽。白莲木牌已无踪迹,凹槽内空空如也。星图碎片恢复了温润的微光,静静躺在他手中,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石室的震动彻底停止了。远处也再无“龙煞”的咆哮和撞击声传来。地宫外……战斗结束了?
他小心地收起星图碎片,踉跄着沿原路返回。甬道内一片死寂,只有他的脚步声回荡。当他终于挤出那条狭窄的石隙,回到孝陵地面时,天色已近黄昏。
眼前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东配殿旧址那片区域,仿佛被巨大的犁铧翻过一遍,地面龟裂,树木断折,到处是战斗的痕迹和干涸的诡异液体。那道喷涌黑气的裂缝依然存在,但不再有雾气溢出,只是幽幽地张着口子,仿佛通向地狱的入口。
裂缝边缘,夜鸮半跪在地,以那柄幽蓝兵刃支撑着身体,玄色劲装上布满破损和焦痕,兜帽滑落,露出一张苍白、清癯、布满奇异银色纹路的面孔,他紧闭双眼,气息微弱。沈炼和三名侍卫倒在稍远处,似乎都昏迷不醒,但胸膛尚有起伏。
而最令人震撼的是,在裂缝正上方,悬浮着一个由纯净星光构成的、缓缓旋转的复杂立体符印,正散发着柔和而强大的镇压之力,将整个裂缝死死封住!符印的光芒,与地宫中玉璧残留的星辰清光同源!
是那股浩瀚意念最后的手笔?它镇压了裂缝,也……击败了“龙煞”?那怪物是逃回了地下,还是被净化了?
张伟急忙上前,先探查沈炼等人的状况。他们都受了不轻的内伤和外伤,精神也遭受冲击,但性命无碍。他取出随身携带的伤药和清水,简单处理。
当他走到夜鸮身边时,夜鸮忽然睁开了眼睛。那双幽蓝眼眸此刻黯淡了许多,银色纹路在皮肤下微微发光。
“你……做到了?”夜鸮声音沙哑虚弱。
“暂时稳定了‘镇器’,裂缝也被封印了。”张伟点头,“‘龙煞’呢?”
“被……被‘先祖意志’(夜鸮对那浩瀚意念的称呼)最后一击……重创……遁回地脉深处了……短期内……无力再出。”夜鸮咳嗽几声,嘴角溢出一缕银色的血液,“但封印……不会永远有效……‘锚’终究在朽坏……‘门’……越来越近了……”
他也提到了“门”!张伟急忙问:“‘门’是什么?‘星坠之地’在哪里?”
夜鸮深深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门’……是‘蓬莱’与现世的连接点……‘星坠之地’……是‘钥匙’必须前往的试炼场,也是……真相所在。”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向东北方向,“去北京……紫禁城……钦天监秘档……或许有线索……小心……‘破雾’……他们……未必可信……”
话音未落,他似乎耗尽了最后力气,身体一软,向前倒去。张伟连忙扶住,发现他已彻底昏迷,气息微弱但平稳,仿佛陷入了一种自我保护性的深层休眠。
夕阳的余晖洒在满目疮痍的孝陵,映照着昏迷的众人、神秘的星光符印、以及幽深的地裂。
一场惊心动魄的劫难似乎暂时平息了。
但“镇器”依然破损,“龙煞”只是蛰伏,“蜃楼”虎视眈眈,神秘的“门”与“星坠之地”浮出水面,而“破雾使”背后的“观察者”也疑云重重。
张伟望着怀中昏迷的夜鸮和远处的战友,又望向北方。
南京的局,似乎暂告段落。
但更大的谜团和更远的征程,正在前方等待。
而他的“网红天团”创业之路,注定还要经历更多匪夷所思的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