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王熙凤正和平儿说话...
就听见下人禀报:“瑞大爷来了。”
王熙凤不动声色地说:“请他进来。”
贾瑞一听这话,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堆着谄媚的笑,一进门就连连给王熙凤问好。
王熙凤也装出热情的样子,客气地让座倒茶。
贾瑞看着王熙凤的装扮,魂都快飘走了,眼神发直地问:“二哥哥怎么还没回来啊?”
王熙凤随口答道:“谁知道呢,说不定有什么事耽搁了。”
贾瑞趁机打趣:“该不会是路上被什么人绊住脚,舍不得回来了吧?”
王熙凤顺着他的话头说:“男人家见一个爱一个也不稀奇。”
贾瑞赶紧表忠心:“嫂子这话就错了,我可不是那样的人!”
王熙凤假意夸赞:“像你这样的正派人物可太少了,十个里也挑不出一个!”
贾瑞被夸得抓耳挠腮,更得意了,又凑上去说:“嫂子天天在家,想必也闷得慌吧?”
王熙凤叹口气:“可不是嘛,就盼着有人能聊聊天解解闷。”
贾瑞立马接话:“我天天闲着没事!要是能天天来陪嫂子说话解闷,那可太好了!”
王熙凤似笑非笑地说:“你哄我呢,你哪肯真的常来?”
贾瑞急得赌咒发誓:“我要是说半句谎话,天打雷劈!以前总听人说嫂子厉害,在你跟前半点错都不能犯,我一直有点怕你。如今见嫂子又和气又亲切,我怎么会不来?就是为了陪嫂子说话,死都愿意!”
王熙凤笑道:“果然是个明白人,比蓉儿他们兄弟俩强多了。看他们长得清秀,还以为心里透亮,谁知都是糊涂虫,根本不懂人心。”
贾瑞听这话,更觉得王熙凤对自己有意思...
不由自主地又往前凑了凑,盯着王熙凤的荷包看!
还问:“嫂子戴的是什么戒指啊?”
王熙凤故作娇羞地小声说:“放尊重些,别让丫头们看见了笑话。”
贾瑞像得了圣旨似的,赶紧往后退了退。
王熙凤见火候差不多了,就说:“你该回去了,别在这儿待太久引人注意。”
贾瑞舍不得走,苦着脸说:“再坐会儿嘛,嫂子也太狠心了!”
王熙凤悄悄对他说:“大白天的人来人往,在这里确实不方便。你先回去,等晚上起了更,到西边穿堂那儿等我,我单独跟你说话。”
贾瑞一听,跟捡了宝似的,连忙问:“你可别骗我!那地方人来人往的,怎么躲啊?”
王熙凤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我会让守夜的小厮们都放假,把两边的门一锁,就咱们俩,没人会来。”
贾瑞喜不自胜,连忙告辞离开,心里满以为能得偿所愿。
好不容易盼到晚上,贾瑞果然趁着天黑摸进荣府,趁关门的时候溜进了穿堂。
里面漆黑一片,果然没人来往,贾母那边的门已经锁死了,只有东边的门没关。
贾瑞竖着耳朵等了半天,也没见王熙凤来。
忽然“咯噔”一声,东边的门也被锁上了。
贾瑞吓得不敢出声,赶紧去推门,可门已经锁得严严实实。
穿堂两边都是大墙,根本没法跳出去,腊月的寒风从堂内穿过,冻得他浑身发抖,这一夜几乎要被冻死。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见一个老婆子先来开了东门,去开西门的时候,贾瑞趁她不注意,抱着肩膀一溜烟跑了出来。幸亏天还早,大家都没起床,他从后门一路跑回了家。
贾瑞父母早亡,一直由祖父贾代儒抚养。
贾代儒平时管教极严,不许他随便出门,怕他学坏耽误学业。
如今见他一夜未归,认定他是出去喝酒赌博了,气得不行。
贾瑞心里发虚,撒谎说:“去舅舅家了,天黑了就留我住了一夜。”
贾代儒怒道:“从来出门都要跟我报备,你昨天竟敢私自出去!就凭这个也该打,何况还撒谎!”
说着就把贾瑞按在地上打了三四十板,还不许他吃饭,让他跪在院子里读文章,必须补出十天的功课才肯罢休。
贾瑞本来就冻了一夜,又挨了打,还饿着肚子跪在寒风里背书,简直苦不堪言。
可他色心不死,根本没意识到是王熙凤在捉弄他。
过了两天,贾瑞找了个空,又跑去缠王熙凤。
王熙凤故意抱怨:“你上次怎么没来?害我白等一场。”
贾瑞急得连连发誓,说自己绝对是去了,不知怎么被锁在里面了。
王熙凤见他还不知悔改,决定再给他点教训...
就又约他:“今晚别去穿堂了,到我房后小过道的空屋子里等我,千万别走错了!”
贾瑞连忙问:“真的吗?”
王熙凤嗔道:“你不信就别来!”
贾瑞连忙说:“来!我肯定来!就是死也要来!”
王熙凤打发他:“这会儿先回去,别在这儿招人眼。”
贾瑞满心欢喜地走了,王熙凤立马叫来贾蓉和贾蔷,安排好圈套。
贾瑞在家盼星星盼月亮,偏偏来了亲戚,吃了晚饭才送走,这时天已经黑了。
等祖父贾代儒睡下后,他才偷偷溜进荣府,摸到小过道的空屋子里等着,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坐立不安。
左等右等不见王熙凤来,他心里开始发慌:“该不会又骗我,要冻我一夜吧?”
正胡思乱想,就见一个黑影推门进来。
贾瑞认定是王熙凤,上去就紧紧抱住,嘴里还喊着:“好嫂子,我等你好久了!”
谁知这时灯光一闪,贾蔷举着蜡台走进来,大喝一声:“谁在这儿胡闹!”
贾瑞这才看清,自己抱住的竟是贾蓉,顿时羞得无地自容。
他转身想跑,被贾蔷一把抓住:“别跑!琏二婶子已经告诉太太了,说你调戏她,她是故意稳住你在这里的。太太气得都晕过去了,让我来抓你去见官!”
贾瑞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求饶:“好侄儿,你就说没看见我,我明天一定重重谢你!”
贾蔷似笑非笑地说:“放你也可以,不过你说的重谢是多少?空口无凭,写张欠条才算数。”
贾瑞急道:“这怎么写啊?”
贾蔷说:“就写你赌钱输了,借了我五十两银子,签字画押就行。”
贾瑞没办法,只好照办。
贾蔷收了欠条,贾蓉又故意不依不饶:“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明天我要跟族里的人评评理!”
贾瑞吓得赶紧磕头求饶,贾蔷在一旁“劝和”,让贾瑞也给贾蓉写了一张五十两的欠条,这事才算暂时了了。
贾蔷又说:“现在放你出去也麻烦,老太太那边的门关了,老爷正在前厅看东西,正门肯定走不了。
只能走后门,可万一碰到人,我也脱不了干系。
我先去探探路,你在这儿等着不行,等会儿有人来堆东西,我先找个地方藏你。”
说着就拉着贾瑞灭了灯,走到院外,指着大台阶底下说:“你在这儿蹲着,千万别出声,等我回来带你走。”
说完就和贾蓉一起走了,留下贾瑞在寒风里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