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白翼之狱（下）
莱昂哈德的指令如同投入滚油的冰水，瞬间引爆了本就炽烈的战局。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战鼓敲击在每个人心头。那台“骑士”重型动力装甲踏出合金门，庞大的身躯几乎堵住了半个门口。它左臂的多管转轮机炮预热完成的嗡鸣声，与空中“蜂群”无人机旋翼的尖啸，以及残存“新血”小队成员重新发起的凶猛攻势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死亡的立体交响。
“散开！找掩护！”雷霆厉喝一声，身体向侧后方一块突出地面的岩石后翻滚。几乎同时，炽热的弹链如同死神的鞭子，抽打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碎石飞溅，烟尘四起。“骑士”的机炮开始用覆盖性火力压制整个通道入口区域，为“蜂群”和“新血”的突击创造机会。
“妈的，这铁疙瘩！”磐石被压制在一处凹坑里，抬不起头，只能听着子弹呼啸而过，在头顶的石壁上凿出一个个深坑。他尝试用破甲锤敲击地面制造震动干扰，但效果甚微。
林墨则更灵活，凭借强化后的速度和感知，在机炮弹道的缝隙间穿梭，一边躲避，一边用卡宾枪精准点射那些试图从侧翼包抄的“新血”队员，不让他们轻易靠近。但他能活动的空间正被“蜂群”无人机的交叉火力网和“骑士”的压制性射击快速压缩。
“雷霆！打掉那个大块头！不然我们都得被钉死在这儿！”磐石在频道里吼道。
“我正在想办法！”雷霆的声音依旧冷静，但带着一丝紧绷。他躲在掩体后，手臂上的“裁决者”平台屏幕飞快刷新着数据，分析“骑士”的装甲厚度、可能的弱点、以及周围环境。空中的“蜂群”无人机是个巨大威胁，它们不仅攻击，还干扰扫描和锁定信号。
“无人机交给我干扰，但时间有限！”雷霆说着，启动了“裁决者”平台上集成的一个小型全频段电磁干扰爆发模块。一股无形的电磁脉冲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空中的“蜂群”无人机顿时像喝醉了酒一样，飞行轨迹紊乱，互相碰撞，射击也变得毫无准头。
“就是现在！磐石，吸引它注意！林墨，准备突进！”雷霆抓住这短暂的窗口，从掩体后猛地探出半个身子，“裁决者”平台已经切换到了“雷矢”导弹模式。他死死盯着那台“骑士”，并没有瞄准其厚重的正面装甲，而是将发射器的仰角微微抬高，锁定了“骑士”头顶上方，拱门通道与合金门框连接处的一块看起来年代久远、有明显风化裂纹的石质横梁！
“吃我一发——穿墙引信！”雷霆低吼，扣动了扳机。
一枚细长的导弹拖着淡蓝色的尾焰射出，没有直接飞向“骑士”，而是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钻进了横梁的裂纹深处！
短暂的延迟后——
轰隆！！！
剧烈的爆炸从横梁内部爆发！古老的石料本就风化脆弱，内部爆破的威力更是被放大！整根横梁瞬间断裂、崩塌，巨大的石块混合着灰尘和碎屑，如同山崩一般，朝着正下方的“骑士”装甲劈头盖脸地砸了下去！
“骑士”的驾驶员显然没料到这种攻击方式，想要后退躲避，但沉重的机身和狭窄的门口限制了他的机动。大量的碎石狠狠砸在装甲上，虽然未能击穿，但巨大的冲击力和重量让“骑士”失去了平衡，轰然向一侧倾倒，沉重的机身卡在了门框和堆积的乱石之间，一时动弹不得，机炮也因角度问题无法射击。
“干得漂亮！”磐石见状大喜，从凹坑中一跃而起，端起霰弹枪对着那几名趁机想冲上来的“新血”队员就是一阵猛轰，暂时遏制了他们的冲锋。
“通道暂时堵住了！但里面的人很快会清理！”雷霆急促道，“趁现在，我们……”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骑士”装甲被落石暂时困住的同时，原本好整以暇站在门内、如同欣赏戏剧般的莱昂哈德，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那金色的竖瞳中，最后一丝伪装的优雅和玩味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被冒犯的极致愤怒和冰冷的杀意。
“废物！都是废物！”他低吼一声，声音不再悦耳，反而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尖锐。
他不再依靠手下，背后的洁白羽翼猛然绽放出刺目的光芒！他双足离地，整个人悬浮起来，如同真正的天使临凡——如果忽略他眼中那非人的怒火的话。
“看来，需要我亲自教导你们，什么叫做……敬畏！”
话音未落，他洁白的羽翼猛地一振！不是飞高，而是如同两道白色的闪电，瞬间从门内激射而出，速度快得在空中留下了模糊的残影！他的目标，赫然是刚刚使用大招、正处于短暂技能冷却和位置暴露的雷霆！
“小心！”林墨的感知捕捉到了那股狂暴的能量和杀意，但他距离雷霆稍远，救援已来不及！
雷霆反应极快，在莱昂哈德动身的瞬间就向侧方扑倒，同时试图抬起“裁决者”平台格挡。
但莱昂哈德的速度太快了！他并非直线冲撞，而是在空中一个精妙绝伦的折转，躲开了雷霆仓促间射出的两发电击矛，同时右手那柄“圣裁”手枪抬起，对着雷霆的头部就要扣动扳机！
就在这生死一瞬，一道黑影如同炮弹般从侧面狠狠撞来！是磐石！他放弃了继续压制“新血”队员，怒吼着合身撞向了空中的莱昂哈德！
莱昂哈德似乎也未曾料到有人敢用这种近乎自杀的方式拦截他，猝不及防之下，被磐石沉重的身躯撞得在空中一个趔趄，射击动作变形，子弹擦着雷霆的头盔飞过，打在后面的石壁上溅起火星。
“找死！”莱昂哈德暴怒，左翼如同巨大的白色铡刀，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狠狠扫向磐石的腰腹！
磐石只来得及将破甲锤横在身前。
铛——！！
金铁交鸣的巨响！磐石如同被攻城锤击中，整个人向后抛飞，重重砸在墙壁上，咳出一口鲜血，胸腹间的护甲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凹陷裂痕，鲜血从裂缝中渗出。他手中的破甲锤也被震飞脱手。
“磐石！”林墨目眦欲裂，体内“钥血”的力量疯狂涌动，速度瞬间爆发到极致，冲向莱昂哈德，匕首直刺其后心！
莱昂哈德背后仿佛长了眼睛，右翼轻轻一摆，几根边缘锋利的羽毛如同飞刀般射出，直取林墨面门！林墨被迫变招，挥动匕首格挡，叮当几声，将羽毛磕飞，但突袭的势头也被阻。
就这么一耽搁，莱昂哈德已经重新稳住了身形，悬浮在通道中央，洁白的羽翼微微扇动，冷冷地俯视着下方受伤的磐石、被逼退的林墨，以及刚刚爬起的雷霆。他轻轻掸了掸晨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刚才的激烈交锋只是微不足道的插曲。
“不错的勇气，可惜，只是蛮勇。”他摇了摇头，语气重新恢复了那种高高在上的淡漠，“游戏该结束了。我没兴趣再和你们这些虫子浪费时间。”
他缓缓抬起了双手，两把“圣裁”手枪的枪口分别指向了看起来威胁最大的雷霆和刚刚站起的林墨。但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了通道另一侧，楚锋和兽医的身影终于突破了阻碍，出现在拐角处，正朝这边冲来。
莱昂哈德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似乎评估了一下形势。随即，他脸上露出一丝混合了不耐与决断的神色。
“好吧，既然观众都到齐了，那就用一场盛大的落幕，来为这场闹剧画上句号吧。”
他背后的双翼，猛然间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那光芒并非纯粹的洁白，而是从翼根开始，迅速染上了一层妖艳而危险的金红色，仿佛夕阳的余晖浸透了雪峰，又仿佛鲜血滴入了圣泉！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让通道内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感受这……源自更高层级的恩赐与审判吧……”莱昂哈德的声音变得空灵而宏大，仿佛带着多重回响，金色的竖瞳中，属于“人”的情绪正在飞速褪去，只剩下一种纯粹的、非理性的、仿佛要净化一切的毁灭意志。
“天羽——涤罪！！”
他厉啸一声，身体猛然在原地高速旋转起来！那对染上金红光芒的羽翼，随着旋转，如同盛开的死亡之花，爆散出无数道燃烧着金红烈焰的能量光羽！这些光羽并非实体，却带着恐怖的高温和切割一切的气势，化作一场无差别、全覆盖的毁灭光之风暴，朝着通道内除了他自身以外的所有空间，疯狂倾泻、席卷、切割、焚烧！
轰轰轰轰轰——！！！
整个通道，瞬间被金红色的毁灭光芒和连绵不断的爆炸、切割声所吞没！墙壁、地面、掩体、仪器残骸……一切都在光羽的冲击下崩碎、熔化、燃烧！烈焰升腾，浓烟滚滚，视野之内一片末日景象！
楚锋和兽医被这突如其来的毁灭打击逼得连连后退，寻找掩体。林墨、雷霆和受伤的磐石更是首当其冲，只能拼尽全力寻找遮挡，或凭借速度与感知在光羽的缝隙中挣扎求生。
这恐怖的攻击持续了足足有七八秒，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当最后一片金红光羽消散，通道内已彻底化为炼狱。到处都是焦黑的痕迹、融化的金属、碎裂的石块，以及尚未熄灭的火焰。硝烟、焦糊、臭氧和一种奇异的甜腥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悬浮在半空的莱昂哈德，停止了旋转。他背后的羽翼，光芒黯淡了大半，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原本洁白无瑕的羽毛，此刻有大半变成了暗沉的、如同干涸血液般的暗红色，甚至有几处，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正顺着羽轴缓缓滴落，在身后灼热的地面上留下点点污迹。
他英俊的脸庞此刻苍白得吓人，冷汗涔涔，金色的竖瞳虽然依旧锐利，但瞳孔却在微微颤动，一种难以掩饰的、深入骨髓的疲惫和……难以忍受的饥饿感，如同潮水般吞噬了他刚才的威仪。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胸膛剧烈起伏，目光不受控制地、带着一种野兽般的贪婪，扫过下方狼藉的战场，扫过那些破碎培养罐中流淌出的有机质溶液，最后，甚至死死地、赤裸裸地盯住了刚刚从一堆碎石后挣扎爬起、嘴角溢血、看起来“生命能量”最为活跃的林墨。
之前的“堕落天使”，那优雅、高傲、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气质荡然无存。此刻的他，更像是一头刚刚经历惨烈搏杀、身负重伤、力量耗尽，却被激起了最原始、最凶暴生存本能的饥饿凶兽！优雅的外皮被彻底撕碎，露出下面属于“修罗”的狰狞内核。
“呃……嗬……”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拉风箱般的喘息，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早餐红酒的甘醇，但此刻只有无尽的空虚和焦渴，“饿……力量……给我……”
他的目光锁死了林墨，背后的暗红羽翼虽然显得破损疲惫，却再次微微扇动，似乎随时要发动一次不顾一切的、只为“进食”的扑击。
与此同时，通道另一头，那被落石卡住的“骑士”装甲发出了引擎的轰鸣，正在努力挣脱。合金门后，也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喝——莱昂哈德的其他手下正在赶来。
前有陷入疯狂饥饿、危险程度不降反增的boSS，后有正在恢复的装甲和即将到来的援兵，小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第91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