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漱玉潭施法之后,温宁便在栖云水境特意安排的清幽客院中静养。
最初几日,他大多时候都在沉睡。那并非受伤后的虚弱昏沉,而是一种魂魄归位、根基初稳后,身体自发的深度休憩与融合。温情几乎寸步不离,煎药、煮膳、调节室内灵气,事事亲力亲为。她本就医术高明,如今全心照料唯一的弟弟,更是精细入微。
栖云林氏的弟子们待他们也极为友善。知道温宁需要静养,从不多加打扰,只每日定时送来新鲜果蔬、洁净衣物。偶尔有年轻弟子路过客院,见温情在院中晾晒药草,也会礼貌地打招呼,询问是否需要帮忙。
待到第五日,温宁醒来的时间明显长了。他能在院中慢慢走动,脸色虽仍偏白,但不再是病态的苍白,而是一种玉石般的润泽。眼神也愈发清亮安定,往日那种如惊弓之鸟般的惶然,已消散大半。
“姐姐,我想……帮忙做点什么。”这天早晨,温宁看着温情忙碌的身影,轻声说道。
温情愣了一下,随即眼眶微热。她的阿宁,终于不再是只能被动接受保护与照料的样子,开始想要主动做些什么了。她压下心绪,柔声道:“好啊,阿宁想做什么?这边有些刚采回来的宁神草,需要挑拣整理,你能帮忙吗?”
“嗯!”温宁用力点头,走过去坐在小凳上,学着温情的样子,仔细地将草药中的枯叶杂质剔除。他的动作一开始有些笨拙,但极其认真专注。阳光洒在姐弟俩身上,静谧而温馨。
与此同时,蓝曦臣与林昭在栖云的日子也过得平静惬意。
每日清晨,两人或一同在林间空地对剑切磋,或以琴箫合奏,音律相和间灵力自然流转,既增进修为,亦是情感交融。白日里,蓝曦臣有时会翻阅栖云林氏的藏书,林氏藏书虽不若云深不知处浩瀚,但在一些偏门阵法上颇有独到之处;有时则与林昭漫步水境,听她讲述幼时在此嬉戏修行的趣事。
林昭也会带蓝曦臣去探望温宁姐弟。看到温宁一日好过一日,两人都深感欣慰。蓝曦臣更是私下对林昭感叹:“温公子心性质朴,此番稳固魂魄,于他、于温姑娘,皆是新生。岐黄温氏一脉在此安居,也算是得其所哉。”
“是啊,”林昭倚在他肩头,“阿爹和叔父也说了,只要他们守栖云规矩,安心于此,便是栖云的一份子。这里灵气平和,适合温公子将养,也适合温姑娘钻研医术。”
这日午后,林瑾风风火火地跑来找林昭,脸上带着按捺不住的雀跃。
“阿姐!姐夫!”她行了个礼,眼睛亮晶晶的,“跟你们说个事儿!”
“瞧你这模样,准是又有什么鬼主意了。”林昭笑着点点她的额头,“说吧。”
“我想去清河不净世找怀桑哥哥玩!”林瑾直接道,“上回清谈会他跟我说了好多清河有趣的地方,还有他们聂氏独特的刀纹拓印手艺,我想去看看!而且他说最近得了一副极好的扇面,邀我去品鉴呢!”
林昭与蓝曦臣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聂怀桑自清河一战崭露头角后,虽在正事上比以往沉稳不少,但爱玩赏奇物、吟风弄月的性子没大变,与活泼好奇的林瑾倒是投缘。
“想去便去。”蓝曦臣温言道,“只是清河路远,你独自一人不妥。”
“我带人去!”林瑾连忙说,“我挑几个功夫好、机灵的弟子同行,保证安安全全的!好阿姐,姐夫,你们就答应嘛~”她拉着林卿玥的袖子摇晃。
林昭看向蓝曦臣,蓝曦臣微微颔首。林昭便笑道:“好,答应你。不过需得禀明父亲和叔父,挑的人也要让谦睿帮你把关。到了聂氏,要守礼,不可过于顽皮给怀桑哥哥添麻烦,记得常传讯回家报平安。”
“知道啦!谢谢阿姐!谢谢姐夫!”林瑾欢呼一声,又一阵风似的跑了,想必是立刻去张罗人选和行李了。
看着她雀跃的背影,林昭对蓝曦臣笑道:“我看怀桑哥哥对清辞也颇多照拂,两人若能多相处,倒是好事。”
“怀桑性情舒朗,与清辞相合。”蓝曦臣揽住妻子的肩,“若能成,亦是良缘。岳父岳母那边,想来也不会反对。”
“嗯。”林昭点头,忽然想起另一件事,“说起来,忘机和魏公子在云深不知处疗伤也有一段时日了。他们的结道大典,是不是该提上日程了?父亲前几日还问起呢。”
提到弟弟,蓝曦臣眼神愈发柔和:“父亲和叔父早已在筹办。前日传讯于我,说已择定吉日,就在两月后的初八。云深不知处已开始准备,请帖不日便会陆续发出。”
“两月后初八……”林昭计算了一下时间,“那我们从栖云回去,正好可以帮忙筹备。这可是蓝氏近些年来第一桩双道侣大典,又是忘机和魏公子,定要办得隆重圆满才是。”
“父亲和叔父正是此意。”蓝曦臣道,“届时,仙门百家皆会来贺。栖云与聂氏,自然也在首要邀请之列。”
两人轻声谈论着大典的细节,对那场即将到来的盛事充满期待。夕阳的余晖将栖云的水色山光染上一层暖金,静谧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