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
云瑶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又干又涩。她觉得自己肯定是听错了,要么就是岩刚伤糊涂了,开始说胡话。
阿幼朵推她下去,是为了保护她?这简直是她这五年来听过最荒谬的笑话!
“你胡说八道什么!”她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抓住岩刚的肩膀,“我亲眼看见的!就是她推的我!就在那个悬崖边上!”
“不是你想的那样!”岩刚也急了,伤口被扯到,疼得他龇牙咧嘴,但他还是挣扎着说道,“当时……当时有人躲在暗处!拿着淬了剧毒的弩箭!瞄准的是月娆小姐的后心!”
云瑶的手猛地一松,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一样,僵在原地。
暗处?毒箭?后心?
“圣女……圣女她是看到了那个埋伏的人!”岩刚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解释,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力气,“她来不及提醒了!那把弩箭太快了!她只能……只能把月娆小姐推开!推向悬崖那边!”
“悬崖下面是深潭!圣女计算过的!掉下去还有一线生机!可要是被那毒箭射中……那是见血封喉的‘阎王笑’!必死无疑啊!”
深潭……
云瑶的脑子嗡嗡作响。
是了,悬崖下面的确有个深潭,水流湍急。她当年掉下去,也是因为被潭水冲走,才侥幸捡回一条命。她一直以为是自已命大,从来没想过……这可能是阿幼朵计算好的生路?
“那你呢?”云瑶的声音发抖,“你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成了叛徒?”
岩刚的脸上露出了痛苦和愤怒的神色:“我……我后来查到了那个放暗箭的人!是……是……”
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在黑暗中显得更加灰败。
“是谁?!”云瑶急切地追问。
“是……是……”岩刚的声音越来越弱,眼神开始涣散,“是玉……玉……”
他的话没能说完,脑袋一歪,再次昏死过去。
“岩刚!岩刚!”云瑶用力拍打他的脸,但他毫无反应。
玉?玉什么?
寨子里名字里带“玉”的人不多。最有可能的是……阿幼朵的那个师妹,玉恩?
云瑶的心沉了下去。玉恩……那个总是跟在阿幼朵身后,看起来温顺乖巧的师妹?会是她?
她猛地想起,当年出事前一段时间,玉恩好像确实有些不对劲,看她的眼神偶尔会闪过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但她当时根本没在意。
如果真的是玉恩……
那阿幼朵这五年来,知道吗?她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要独自背负这个“杀害”挚友的罪名?
无数的疑问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几乎要将云瑶淹没。
她看着昏迷不醒的岩刚,知道今晚是问不出更多了。当务之急,是保住他的命。
她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还好,没有恶化得太厉害。她把剩下的水和干粮放在他手边,又撕下自已衣服干净的内衬,帮他重新包扎了一下伤口。
做完这一切,她不敢再多停留。岩刚刚才的声音不小,万一引来搜山的人就完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岩刚,把“玉”这个字牢牢刻在心里,然后迅速离开了石缝。
回去的路,云瑶走得深一脚浅一脚。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岩刚那些破碎的话语。
“她是被逼的!”
“是为了保护月娆小姐!”
“暗处有毒箭!”
“深潭……一线生机……”
“玉……”
如果岩刚说的是真的……
那她这五年的恨,算什么?
她处心积虑的复仇,又算什么?
一场彻头彻尾的误会和笑话吗?
她想起阿幼朵醉酒时的眼泪,想起她摩挲发簪时痛苦的眼神,想起她旧伤发作时苍白的脸,想起她跳下水救自已时的急切……
原来,那些都不是伪装。
原来,阿幼朵真的没有想害她。
原来,这五年,痛苦的并不只有她一个人。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眼眶发热,视线迅速模糊起来。
她停下脚步,靠在一棵冰冷的树干上,仰起头,拼命想把眼泪憋回去。
不能哭。
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
岩刚的话只是一面之词,她还需要更多的证据。玉恩的嫌疑,也需要证实。
而且,就算阿幼朵当时是为了救她,可这五年来,她为什么从不解释?为什么要让她恨她?为什么要独自承受这一切?
阿幼朵,你到底……还隐瞒了什么?
云瑶擦掉眼角的湿意,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夜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真相的碎片已经到手了一些,但她还需要找到更多的拼图。
尤其是,那个叫“玉恩”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