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瑶的手僵在门栓上，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
阿幼朵那句带着颤音的“还给我”还在她耳朵边上打转。这跟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她以为阿幼朵会暴怒，会直接动手抢，甚至可能把她关进更黑的地方。
可偏偏是这种……听起来快要碎掉的声音。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阿幼朵还站在原地，没过来抢，也没再说话。她就那么站着，微微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看不清表情。午后的阳光从窗户斜照进来，把她半边身子映得发亮，另外半边却陷在阴影里，看着特别孤单。
殿里静得能听见灰尘飘落的声音。
云瑶心里那根绷紧的弦，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拨了一下，发出嗡嗡的余响。恨意还在，像块石头压在心底，可这会儿又冒出点别的滋味，酸酸涩涩的，说不清楚。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发簪。银簪子冰凉，上面那几点暗红色的血迹格外刺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幼朵要是真杀了她，为什么还留着这带血的发簪？还藏得那么好？刚才那反应，也不像是凶手被戳穿的样子啊。
难道……真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疯长，缠得她心里乱七八糟的。
她握着发簪的手，慢慢垂了下来。
算了。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硬碰硬看来是没用了，反而会把阿幼朵逼急。这发簪……今天怕是带不走了。
云瑶转过身，慢慢走回到房间中央。她没看阿幼朵，目光落在旁边那个被她搬过来的凳子上。
“我……”她开口，声音有点干涩，“我就是……打扫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盒子……看到这个，有点好奇。”
这借口蹩脚得她自己都不信。
阿幼朵终于动了动。她抬起头，看向云瑶，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有未消的怒气，有浓得化不开的疲惫，还有一丝……云瑶看不懂的，像是松了口气的感觉？
“好奇？”阿幼朵重复了一遍，声音还是很哑，但没了刚才那种破碎感，又变回那种淡淡的，带着点嘲弄的调子，“好奇到要拿着跑？”
云瑶不吭声了，把发簪递了过去，放在旁边的桌子上。银簪落在木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一声“嗒”。
阿幼朵的视线跟着那发簪移动，直到它安安稳稳地躺在桌上，她才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但她没立刻去拿，反而看向云瑶，语气带着审视：
“你刚才说，‘留个念想’？”
云瑶心里一紧。完了，随口扯的谎，还得圆回来。
“嗯，”她硬着头皮编，“奴婢……奴婢虽然没见过月娆姑娘，但既然是因为像她才被买来的……就，就总觉得有点缘分。”她顿了顿，偷偷瞄了阿幼朵一眼，小声补充，“而且，圣女您……好像也很想念她。”
最后这句话她说得很轻，带着点试探。
阿幼朵的眼神瞬间暗了下去，像被乌云遮住的月亮。她没接话，只是沉默地走到桌边，拿起那枚发簪，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擦过簪身，尤其是那几点血迹的位置。那动作，小心得像是在触碰什么易碎的珍宝。
云瑶看着她这动作，心里那点酸涩感又冒了出来。
“出去吧。”阿幼朵背对着她，下了逐客令，“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再进这里。也不准……再动她的任何东西。”
云瑶应了一声，低头往外走。走到门口，她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阿幼朵还站在那里，低着头，手里紧紧攥着那枚发簪，背影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单薄。
云瑶轻轻带上门，把那道孤寂的身影关在了后面。
她沿着走廊慢慢往回走，脑子里乱糟糟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可她心里却一阵阵发冷。
发簪没拿到，还差点暴露。阿幼朵的反应更是让她心里疑团重重。
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有点迷茫了。
回到偏房，那两个守卫还在门口站着，看到她回来，眼神有点怪，但没说什么。云瑶也没理他们，推门进去，反手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
她抬起手，看着空荡荡的掌心。刚才握着发簪的感觉好像还在。
阿幼朵……你心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她突然觉得，这复仇的路，好像比她想象中要复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