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整夜。
破庙的屋顶漏得厉害,我们只好挤在角落里。水从屋顶的破洞滴下来,在地上汇成一个个小水洼。奇怪的是,雨水一靠近月娆就会自动避开,像是遇到无形的屏障。
“这本事真方便。”我羡慕地说,“以后下雨都不用打伞了。”
月娆笑了笑,没说话。她正在摆弄那七块天机石,石头在她手心排成圆圈,缓缓旋转。每转一圈,颜色就变淡一点,最后几乎透明,只能勉强看出轮廓。
“它们在隐藏自己。”她说,“七星连珠结束了,它们需要休息。”
天快亮时雨停了。推开门,外面的景象让我们都愣住了——枯黄的草地上冒出了点点新绿,光秃秃的树枝上抽出了嫩芽。这明明是深冬,却像春天提前来了。
“是天机石的影响。”长老蹲下身,摸了摸新长出的草芽,“生命的力量被增强了。”
我们简单吃了点干粮。阿尔斯兰带着拜火教徒来告别,他们要回西域了。
“圣火已经重燃。”阿尔斯兰对月娆行了个礼,“多谢。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随时来西域找我们。”
长老也要回苗疆。他拍拍月娆的肩膀:“蛊王的位置我给你留着。等你想明白了,随时回来。”
最后只剩下我、月娆和阿幼朵。突然安静下来,反而有点不习惯。
“现在去哪?”阿幼朵问出了关键问题。
月娆望着南方:“去江南。石头说,那里需要帮助。”
简单收拾后,我们出发了。这次不用躲躲藏藏,也不用急着赶路。月娆把七块天机石串成项链挂在胸前,石头完全变成了透明,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南下的路好走多了。天气暖和得反常,路边的野花都开了,蜜蜂嗡嗡地忙着采蜜。经过的村庄都在传各种奇闻——枯井冒清泉,老树发新枝,连多年不孕的妇人都怀上了孩子。
“生命能量在复苏。”月娆解释,“但这不是好事。能量太强,有些生命承受不住。”
果然,第二天我们就看到了问题。一片麦田长得过于茂盛,麦秆比人还高,但麦穗全是空的。田边的老农坐在田埂上发愁。
“邪门了。”老农叹气,“长得这么好,就是不结穗。”
月娆走到田边,把手放在麦秆上。透明的天机石微微发亮,过高的生命能量被她缓缓吸走。麦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正常,麦穗渐渐饱满起来。
老农看得目瞪口呆,非要送我们一篮子鸡蛋。
越往南走,这样的怪事越多。有棵桃树一夜之间开花结果,但果子是苦的;有口井水变得甘甜,但喝多了会头晕。
月娆一路走一路调节。她现在已经能精确控制天机石的力量,该吸收的吸收,该释放的释放。有时候她只是从路边走过,枯萎的花就会重新绽放。
第五天,我们到了长江边。江水滔滔,对岸就是江南了。
渡口很热闹,等船的人都在议论同一件事——京城出大事了。
“听说了吗?三皇子造反失败了!”一个商贩说得唾沫横飞,“就在七星连珠那晚,他带兵逼宫,结果天上降下七道雷,直接把他的兵马劈傻了!”
另一个船工接话:“皇上受了惊吓,卧床不起。现在是小太子监国,才八岁!”
月娆静静听着,手指轻轻摸着胸前的石头。
渡船来了。我们上了船,站在船头看江景。江风很大,吹得人衣袂飘飘。
“是你做的吗?”我小声问月娆,“那七道雷?”
她摇摇头:“是天机石自己的选择。它们不会干涉朝政,但会阻止祸乱天下的人。”
船到江心,月娆突然望向东方:“那边有哭声。”
我们都往东看,除了江水什么也没有。但月娆很肯定:“很多人在哭,是灾难。”
下船后,我们改道向东。越往前走,遇到的难民越多。一打听才知道,东海郡发生了海啸,好几个渔村被淹了。
第三天下午,我们到了受灾最严重的临海县。眼前的景象让人心碎——城墙塌了一半,城里到处是淤泥和碎木。幸存者在废墟中翻找着,时不时抬出尸体。
县衙成了临时救治点,几个老郎中忙得脚不沾地。药材不够用,伤员躺了一地。
月娆走到一个发烧的孩子面前,把手放在他额头上。天机石发出柔光,孩子的呼吸很快平稳下来。
“您是大夫?”一个满眼血丝的官员跑过来,“太好了!我们缺人手!”
我们留下来帮忙。月娆用天机石的力量治病,我和阿幼朵帮忙分发食物和清水。
忙到深夜,总算能歇口气。月娆坐在台阶上,脸色苍白。过度使用力量让她很疲惫。
“明天去海边。”她说,“海啸不是天灾,是海底的灵气暴动。”
第二天一早,我们来到海边。沙滩上全是碎木和破网,海水浑浊不堪,散发着腥臭味。
月娆走进海里,海水自动分开,给她让出一条路。她越走越深,最后完全被海水淹没。
我和阿幼朵在岸上焦急地等待。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海面突然泛起七彩的光芒。光芒过后,海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清,退回正常的位置。
月娆从海里走出来,浑身干爽,手里多了一颗珍珠般的圆球。
“海底的灵脉稳定了。”她把圆球给我们看,“这是灵脉核心,差点就要爆炸。”
回城的路上,我们看到渔民正在重新下水打鱼。网撒下去,捞上来的鱼虾格外肥美。
临海县的县令千恩万谢,非要给我们钱。月娆只收了一包当地特产的鱼干。
“接下来去哪?”阿幼朵问。
月娆望向西方:“去蜀中。那里的地震快要发生了。”
我们又开始赶路。这次是往西走,要翻过重重山脉。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话真不假。山路又窄又陡,一边是峭壁,一边是深渊。我走得两腿发软,月娆却如履平地。
爬山时,她时不时会停下来,把手按在山壁上。天机石的光芒渗入岩石,稳固即将松动的山体。
“你在阻止地震?”我问。
“减缓。”她说,“完全阻止会带来更大的灾难。只能让地震分批释放能量。”
第七天,我们到了蜀中盆地。这里还没发生地震,但已经有了征兆——井水变浑,家畜焦躁不安。
月娆选了个荒废的山谷,开始布阵。她把七块天机石放在七个方位,自己站在中间。石头发出的光芒连成网状,深入地下。
“这样能分散能量。”布完阵,她累得直接坐在地上,“接下来几个月,这里会有几次小震,但不会有大灾了。”
当晚,我们在山谷过夜。夜空很晴朗,星星特别亮。
月娆把天机石摆在身边,石头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它们在学习。”她突然说,“学习怎么更好地帮助这个世界。”
“它们有意识?”我惊讶地问。
“不算意识,算是...本能。”她思考着用词,“像刚出生的婴儿,凭本能行动。现在它们在成长。”
夜里果然发生了地震。震感很明显,但持续时间很短,就像被人轻轻推了一下。
第二天出山谷,遇到的村民都在庆幸:“真是老天保佑,震得这么轻!”
月娆只是微笑。
在蜀中停留了三天,确认地震能量已经稳定后,我们继续上路。
这次没有具体目的地,就是到处走走看看。月娆说她要熟悉这个世界,了解各地的灵气流动。
我们穿过富庶的江南水乡,走过荒凉的西北戈壁,到过寒冷的塞外草原。每到一个地方,月娆都会调节那里的灵气,解决一些小麻烦——让干旱的地方下点雨,让洪水的地方快点干,让瘟疫的地方净化空气。
半年后,我们回到了苗疆。
寨子还是老样子,但气氛不一样了。看到月娆回来,所有人都跪下行礼,称她为“圣女”。
长老笑着迎接我们:“就知道你会回来。”
月娆在苗疆住了下来。她在后山建了间竹楼,每天不是修炼就是帮助附近的村民。
我有时候会想,这一路走来真是不可思议。从那个害怕自己能力的少女,到如今能掌控天机石的圣女,月娆的变化太大了。
但有一点没变——她还是喜欢在夜晚看星星,还是会把天机石当成朋友一样聊天。
有天晚上,我忍不住问她:“现在七块石头都齐了,七星连珠也过去了,你的使命完成了吗?”
她望着星空,轻轻摇头:“刚刚开始。这个世界正在变化,需要有人引导。”
“你会一直做这个引导者?”
“直到下一个合适的人出现。”她笑了笑,“也许是一百年,也许是一千年。”
第二天,月娆在寨子中央立了根石柱,把七块天机石的印记刻在上面。
“这样就算我不在,石头的力量也能保护这里。”她说。
我看着石柱上发光的印记,突然明白了——这不是结束,而是一个新的循环的开始。
就像月娆说的,千年大劫才刚刚开始。但这一次,有了天机石和它的守护者,这个世界或许能更好地面对未来的挑战。
傍晚,月娆又坐在竹楼前看星星。七块天机石在她身边缓缓旋转,发出柔和的光芒。
“它们说,今晚的星星很美。”她轻声说。
我抬头望去。确实,夜空如洗,繁星点点。其中最亮的,还是那七颗组成勺子的星星。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起点,但一切都已经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