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滩上的太阳真毒啊。
才走了一个时辰,我就感觉皮都要被晒掉了。水囊里的水喝一口少一口,不敢多喝。嘴唇干得厉害,一舔就破皮,血珠子渗出来,马上又被晒干。
月娆状态最差。她本来就不适应这种干热天气,现在还要照顾三块天机石。那三块石头在她怀里贴着呢,蓝的、白的、黄的,挤作一团。
“它们好像在吵架。”她有气无力地说。
我凑近听了听,还真是。三块石头发出不同音调的嗡鸣声,此起彼伏的,像三只蝈蝈在斗嘴。
长老回头看了一眼:“属性相冲。水属性的蓝石和土属性的黄石处不来。”
得,石头还会闹别扭。
中午我们找了个岩缝躲太阳。岩缝里稍微凉快点,但还是很闷。阿幼朵出去转了一圈,回来说前面有片绿洲。
“看着不太对劲。”她皱眉,“太安静了。”
但没得选。我们的水只够今天了,不去绿洲补水,明天就得渴死。
休息到太阳偏西,我们继续赶路。戈壁上的傍晚很美,天空从橘红渐变成深紫,可惜谁也没心思欣赏。
快到绿洲时,天已经黑透了。月光下的棕榈树影影绰绰的,确实安静得反常——连声虫鸣都没有。
“小心点。”长老压低声音。
我们悄悄摸进绿洲。中央有个水塘,水还挺清。我正要过去,阿幼朵一把拉住我。
“水边有脚印。”
借着月光,能看见沙地上有几行杂乱的脚印,看大小是成年男子的。最奇怪的是,脚印都很浅,像是这些人没什么重量。
月娆怀里的天机石突然震动起来。她赶紧捂住,但已经晚了。
“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一个声音从树后传来。说的是汉语,带着奇怪的口音。
几个白衣人从阴影里走出来,正是之前遇到的拜火教徒。为首的还是那个额头有火焰刺青的年轻人。
“我们又见面了。”他微微一笑,浅褐色的眼睛在月光下像猫一样发光。
长老上前一步:“各位有何指教?”
“很简单。”年轻人指了指月娆,“我们要天机石。”
阿幼朵的剑已经出鞘三寸。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就在这时,月娆怀里的三块天机石突然同时飞了出来,悬浮在半空中。它们发出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在水面上投下一幅奇异的地图。
地图上标注着一条蜿蜒的路线,终点是座沙漠古城。古城中心有个红点在一闪一闪。
年轻人眼睛一亮:“果然,天机石会互相感应。”
他突然拍了拍手。从四周的阴影里又走出十几个拜火教徒,把我们团团围住。
“别紧张。”他说,“我们可以合作。”
谁信啊。我悄悄摸向腰间的匕首。
月娆却突然开口:“你们也在找天机石?”
“找了很多年。”年轻人点头,“为了拯救我们的圣地。”
他告诉我们,拜火教的圣火坛即将熄灭,只有集齐七块天机石才能重燃圣火。
“凭什么信你?”长老冷着脸。
年轻人从怀里掏出块羊皮纸。上面画着七颗星星的图案,和天机石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月娆看着空中还在发光的地图,轻声说:“他说的是真的。石头告诉我了。”
这就难办了。打不一定打得过,合作又怕被坑。
最后我们达成协议:一起去找第四块石头,找到后再商量归属。
拜火教徒带的路很奇怪,专挑难走的地方走。有时候明明有现成的小路,非要绕远。
带路的年轻人叫阿尔斯兰,是拜火教的圣火使者。他解释说,最近沙漠里不太平,有伙马贼在专门打劫商队。
“马贼倒不怕,”他说,“主要是他们抢水。在沙漠里,水比命重要。”
这话我信。就这一路上,我已经把水囊摸了好几遍了,总担心盖子没盖紧。
夜里我们在个沙丘后面扎营。不敢生火,就着冷水吃干粮。
阿尔斯兰分给我们一些馕饼,比我们的干粮好吃多了,就是硬得能砸死人。
“要泡水吃。”他示范着把馕饼掰碎放进碗里,加水泡软。
月娆把三块天机石放在沙地上。说来也怪,一到沙漠,那块黄石头就特别活跃,时不时发出柔和的光。
“它到家了。”月娆笑着说。
阿尔斯兰好奇地看着石头:“能让我摸摸吗?”
月娆犹豫了一下,把黄石头递给他。阿尔斯兰刚接过去,石头突然变得滚烫,烫得他直接松了手。
“看来它不喜欢你。”长老哼了一声。
阿尔斯兰也不生气,拍拍手上的沙土:“天机石认主,我知道的。”
后半夜轮到我守夜。沙漠的夜晚冷得要命,和白天完全是两个世界。我裹紧衣服,还是冻得直哆嗦。
阿尔斯兰也没睡,坐在沙丘顶上望着星空。
“看那边。”他指着北方,“最亮的那颗就是玉衡星。”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颗星星特别亮,闪着淡黄色的光。
“玉衡主智慧。”他说,“对应的天机石能预知危险。”
难怪黄石头一路上特别活跃,可能是在预警。
天亮后继续赶路。太阳一出来,温度立刻飙升。我们都用头巾把脸包得严严实实,只露一双眼睛。
中午时分,前面出现了城市的轮廓。是座废弃的古城,城墙大半都塌了,但还能看出当年的规模。
“就是这里。”月娆怀里的黄石头兴奋地震动着。
我们正要进城,阿尔斯兰突然拦住大家:“等等。”
他蹲下身,仔细查看地上的痕迹:“有人刚过去不久。”
沙地上有几行新鲜的脚印,看方向也是往古城去的。
“马贼?”我问。
他摇头:“脚印太整齐了,像是训练有素的队伍。”
这就麻烦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们决定从侧面绕进去。古城的街道很窄,两边是土坯房的废墟。风一吹,扬起漫天黄沙,呛得人直咳嗽。
月娆手中的黄石头指引着我们往城中心走。越往里走,街道越宽,最后来到个广场。
广场中央有座金字塔状的建筑,保存得还算完整。顶端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在上面。”月娆指着塔顶。
我们正要上去,四周突然冒出几十个黑衣人,手里都拿着弯刀。
“钦天监的暗卫。”长老脸色一变,“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领头的黑衣人冷笑:“跟踪拜火教的人就行了。多谢带路。”
这下好了,前有钦天监,后有拜火教,我们被夹在中间了。
阿尔斯兰突然吹了声口哨。从四周的废墟里立刻冒出更多拜火教徒,反而把钦天监的人包围了。
“早知道你们跟着。”阿尔斯兰微笑,“等的就是这一刻。”
两拨人眼看就要打起来。月娆却突然冲向金字塔。
“石头说危险!”她大喊,“快离开这里!”
几乎同时,地面开始震动。金字塔顶端的反光物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黄光,整个古城开始崩塌。
“流沙!”阿幼朵惊叫。
脚下的沙地正在变成流沙,不断有人陷进去。场面一片混乱。
月娆已经爬到了金字塔半腰。她怀里的三块天机石同时发出光芒,与塔顶的黄光呼应。
塔顶的石头自己飞了下来,稳稳落在月娆手中。是第四块天机石,土黄色的,表面有玉衡星的纹路。
四块石头聚在一起的瞬间,流沙突然停止了。古城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惊魂未定的众人面面相觑。
月娆从金字塔上走下来,四块石头在她手中发出和谐的光芒。
阿尔斯兰深深看了她一眼:“你果然是预言中的那个人。”
钦天监的人见势不妙,已经悄悄撤退了。
现在我们面临新的问题:第四块石头,该归谁?
月娆抚摸着新得到的石头,轻声说:“它说,它想跟着我。”
阿尔斯兰沉默良久,最后叹了口气:“也许这就是天意。”
但他提出了新条件:要跟我们一起去寻找剩下的石头。
“圣火还在等待。”他说,“我必须完成使命。”
于是我们的队伍又壮大了。虽然不知道这是福是祸。
离开古城时,月娆把四块石头并排放在一起。它们发出的光芒在沙地上投下完整的天枢星图,下一颗星指向北方。
“下一站在北漠。”长老说,“更冷的地方。”
我看着月娆小心翼翼地把四块石头收好。她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喜悦,也有担忧。
石头越多,责任越重啊。
今晚要在沙漠里过夜了。听说沙漠的星空特别美,但我现在只担心一件事——晚上会不会冻死。
月娆把四块石头围成一圈,它们发出的微光居然有点暖和。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阿尔斯兰在远处带着教徒做晚祷,吟唱声随风飘来,听着挺催眠的。
明天就要往北走了。不知道北漠的冬天,会不会比沙漠的夜晚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