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雪灯没有立刻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静静地看了他几秒,脸上那惯常的冰冷面具如同春雪消融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诸伏景光无比熟悉的、带着点慵懒和戏谑的神情,甚至比记忆中在警校时更加鲜活,也更加……复杂。
安倍雪灯上前一步,距离近得几乎像刚才在组织安全屋里一样,但气氛却截然不同。
他抬起那只还沾着污渍的手,没有像之前那样带着警告或压迫,而是用食指的指背,极其轻佻地、慢悠悠地刮过诸伏景光沾满灰尘和冷汗的脸颊,从颧骨一直滑到下颚线。
“哟,”他开口了,声音不再是樱井凛那种刻意压低的、带着磁性的女声,而是恢复了安倍雪灯特有的、清朗中带着一丝慵懒的腔调,只是此刻压得低低的,带着浓浓的笑意和戏弄,
“哦?”他拖长了语调,目光在诸伏景光脸上细细扫过,仿佛在欣赏他此刻精彩的表情,“终于认出来了?我还以为,要等到给你重新包扎伤口的时候,你才会有点感觉呢,hiro。”
这个称呼,这个语气,这个眼神!
诸伏景光的呼吸彻底滞住了,瞳孔放大,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真的是他!安倍雪灯!他的教官!那个他以为早已牺牲或失踪的人!可他……他怎么是……?不,不对!这感觉……
看着诸伏景光那副世界观仿佛被彻底颠覆、震惊到失语的模样,安倍雪灯眼中的笑意更深,恶劣因子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非但没有退开,反而又凑近了些,几乎贴着诸伏景光的耳朵,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用那种气音低声调侃:
“怎么?看到‘雪灯哥’变成‘雪灯姐姐’,吓傻了?”他的手指顺着诸伏景光的下颌线滑到喉结处,轻轻点了点,感受到对方喉结因为紧张而上下滚动,
“还是说……在组织里待了几个月,连自己教官都认不出了?嗯?绿川光……或者说,苏格兰威士忌?”
这一连串的调侃和揭露,像是一记记重拳,砸得诸伏景光晕头转向。
诸伏景光猛地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躲开了那冰凉的指尖,脸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热,幸好屋内光线昏暗,看不真切。
身份被点破的紧张,重逢的震惊,性别带来的认知冲击,以及安倍雪灯这过于亲昵和戏弄的举动带来的无所适从,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
让他一时间完全失去了反应能力,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脸颊和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烧红,连脖颈都染上了一层薄红。
安倍雪灯似乎很满意他这副模样,终于收回了手,后退一步,拉开了一点距离,但脸上那恶劣的笑容依旧挂着。
诸伏景光深吸了几口污浊的空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声音还是有些发紧:“你……雪灯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在组织里?还变成……”
“变成女人?”安倍雪灯接过了他的话头,收回了手,脸上那恶劣的笑容更深了些,
“工作需要而已。至于我为什么在这里……”他顿了顿,眼神里的玩味稍稍收敛,多了几分深意,“和你一样,hiro。只不过,我比你先来。”
“行了,别傻站着了。”他转身,示意诸伏景光跟上,“先离开这里,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再跟你慢慢解释……关于我,关于今晚,关于很多事。”
他说着,率先朝着旁边一条堆满废弃建材的深处走去,步履轻松,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爆炸和逃亡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插曲。
诸伏景光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熟悉的、却因性别和装扮而显得无比陌生的背影,深吸了好几口混杂着灰尘和铁锈味的空气,才勉强压住狂跳的心脏和翻腾的思绪。
他抬手摸了摸刚才被安倍雪灯手指刮过的脸颊,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一丝微凉而滚烫的触感。
雪灯哥……还活着。而且,以这样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出现在他面前,救了他。
无数的问题堵在喉咙口,但他知道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他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震惊和混乱被强行压下,恢复了必要的冷静。
“今晚的一切……都是你安排的?”诸伏景光的声音恢复了部分冷静,但依旧带着难以置信。
“一部分是。”安倍雪灯没有否认,转身继续向前走,示意他跟上,
“石田野良那个蠢货是自己跳进来的,我不过是顺水推舟,顺便清理一下门户,再帮你换个身份。”
他边走边说,语气重新变得平静,“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苏格兰这个代号和组织里的绿川光这个人,从今晚起,都已经‘死’了。跟我走,你会有一个新的身份,暂时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