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水声停了。过了一会儿，安倍雪灯擦着湿漉漉的银发走了出来。他换上了一身简单的白色t恤和灰色运动长裤，整个人看起来清爽了许多，宿醉的痕迹也淡了，只是眼尾还带着点沐浴后的薄红。
“走吧。”他随手将毛巾搭在椅背上，拿起车钥匙，对着沙发上各怀心事的两人说道。
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默默站起身。三人一起下了楼，坐进安倍雪灯的车里。
车厢内的气氛依旧有些凝滞，松田阵平坐在副驾驶，目光望着窗外；诸伏景光坐在后座，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不知在想些什么。
车子在附近一家大型生鲜超市的停车场停下。
走进超市，周末上午的人流熙熙攘攘，充满了生活气息。
安倍雪灯随意地“嗯”了一声，算是认可。
安倍雪灯很自然地推了一辆购物车，率先走在前面，目标明确地直奔生鲜区。然而，到了琳琅满目的货架前，他的脚步就慢了下来，银灰色的目光扫过各式各样的食材，带着点显而易见的的茫然。
他象征性地拿出手机划拉了两下，大概根本没记什么备忘录，又悻悻地放了回去。
诸伏景光见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很自然地走上前，接过了主导权。他一边推着购物车，一边熟练地开始挑选，声音温和而清晰：
“鸡蛋要选这种日期新鲜的……牛奶拿低脂的可以吗？雪灯哥你好像不太喜欢太腻的。”他说话间，已经将几样基础食材放进了购物车。
安倍雪灯乐得清闲，双手插在裤袋里，慢悠悠地跟在旁边，当个甩手掌柜，只偶尔在诸伏景光拿起某样东西征询他意见时，懒洋洋地“嗯”一声，或者补一句“你定就行”。
走到调味品区，面对一整排不同品牌的咖喱块，安倍雪灯更是完全放弃了选择。不能指望一个从未做饭的人，对这些有了解。
诸伏景光则仔细地对比着配料表和辣度，最终拿起一个特定包装的放进去，侧头对安倍雪灯解释道：“这个牌子的味道更醇厚，辣度也适中，雪灯哥你上次试过说喜欢的。”
“是吗？” 安倍雪灯挑眉，似乎自己都不太记得了，但语气很随意，“你喜欢就行。”
松田阵平推着购物车跟在两人身后，看着诸伏景光熟练地穿梭在货架间，精准地拿取所需物品，甚至能记住安倍雪灯模糊的口味偏好。
而安倍雪灯则是一副全然信任、乐得被安排的姿态。
松田阵平推着购物车跟在后面，看着前面两人之间那种无需言语的默契，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感又冒了出来。他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局外人。
当诸伏景光拿起一盒看起来非常新鲜的菌菇，询问地看向安倍雪灯时，松田阵平忍不住插话，带着点刻意找存在感的意味：“喂，景光，再多拿点肉吧？光是蛋包饭和咖喱够吃吗？”
安倍雪灯闻言，回头瞥了松田阵平一眼，嘴角似笑非笑：“怎么，昨晚的酒还没喝够，今天就想吃肉了？”
松田阵平被他噎了一下，耳根微热，梗着脖子道：“这是长身体的时候！”
诸伏景光看着两人，无奈地笑了笑，还是转身去冷鲜区又多拿了一盒肥牛卷放进车里。“这样应该够了。”他温和地打圆场。
安倍雪灯不置可否，推着车继续往前走。经过饮料区时，他停下脚步，拿了几罐啤酒和一瓶新的威士忌放进车里。松田阵平看着他的动作，眼神动了动，没说话。
结账的时候，队伍有点长。三人并排站着，安倍雪灯站在最前面准备付款，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站在他身后。周围是嘈杂的人声和收银机扫描的滴滴声。
松田阵平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旁边的诸伏景光，压低声音，带着点不甘和探究：“你……经常和他一起来买菜？”
诸伏景光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没有看松田阵平，目光落在前方安倍雪灯的背影上，声音很轻，几乎要淹没在超市的嘈杂里：“……偶尔。”
这个模糊的回答显然不能让松田阵平满意，他还想再问什么，但这时队伍排到了他们，安倍雪灯已经利落地付完款，诸伏景光和松田阵平上前提着两个满满的购物袋转身。
“走了。”他说道，目光在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之间扫过，仿佛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小动作，但又什么也没说。
三人提着采购的成果，再次坐上车，返回公寓。
回到公寓，安倍雪灯将购物袋往开放式厨房的岛台上一放，便如同卸下了重担，径直瘫回了客厅的沙发。
厨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诸伏景光的主场。他挽起袖子，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开始利落地整理采购回来的食材，动作娴熟地将它们分门别类，准备清洗和处理。
松田阵平站在厨房和客厅的交界处，显得有些无所适从。他看着诸伏景光忙碌的背影，又瞥了一眼沙发上事不关己的安倍雪灯，犹豫了一下，还是迈步走进了厨房。
“那个……需要帮忙吗？”他靠在岛台边，语气带着点不自然。他并不擅长烹饪，但觉得自己干站着更像个外人。
诸伏景光正在清洗土豆，闻言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好啊，松田你能帮忙把洋葱切一下吗？记得小心点，别辣到眼睛。”
“哦，行。”松田阵平拿起一颗洋葱，找到砧板和刀，开始笨拙地对付起来。他确实不怎么下厨，动作显得有些生疏，远不如他拆卸机械时那般灵活精准。
安倍雪灯虽然看似在专注阅读文件，但眼角的余光却不时扫过厨房。看到松田阵平那副跟洋葱“搏斗”的架势，他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却没出声。
诸伏景光那边已经利落地处理好了土豆和胡萝卜，开始准备咖喱的其他配料。他偶尔会轻声询问沙发方向：“雪灯哥，今天的咖喱需要做得辣一点吗？”
“正常的就行。”
松田阵平默默地切着洋葱，辛辣的气味还是刺激得他眼眶发红，他强忍着，不想显得太狼狈。
听着身后两人之间那种心照不宣的、建立在长期相处基础上的默契问答，他心里的那股别扭劲越来越浓。
厨房里渐渐飘出食材下锅的香气，咖喱的浓香开始弥漫。诸伏景光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动作优雅而高效。
松田阵平好不容易切完了洋葱，站在一旁，看着诸伏景光流畅地翻炒、调味、炖煮，发现自己完全插不上手。
他有些悻悻地洗了手，退到厨房门口，双臂环胸靠在门框上，看着诸伏景光专注的侧脸和安倍雪灯慵懒的背影。
安倍雪灯似乎终于从文件上抬起头，他放下纸张，伸了个懒腰，目光落在厨房里正在煎蛋皮的诸伏景光身上，又扫了一眼门口无所事事的松田阵平，忽然开口，语气带着点戏谑：
“看来我们景光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松田，你得多学着点。”
这话听起来像是随口调侃，但落在心思各异的两人耳中，却激起了不同的涟漪。
诸伏景光煎蛋皮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耳根微微泛红，没有回头。
松田阵平则撇了撇嘴，哼了一声，没好气地回道：“会做饭了不起啊？”
“好吧，确实了不起。”松田阵平又不得不承认，他周围的人就诸伏景光厨艺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