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闻言,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双看惯风月的眼睛轻飘飘地扫过椿,指尖悠闲地转着一颗深色的佛珠。“真是犯规啊,椿。”
“想通过这些小细节来获得额外加分吗?这可真是积极的策略呢。”
梓面色平静,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在厨房顶灯下反射出一小片白光,让人一时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他语调平稳地接话,却精准地将了一军。
“如果要哥实在想去的话,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刚刚大家都在帮忙准备晚餐和处理家务,现在这边收拾完毕,碗筷还堆在水池里没人处理。要哥既然有空闲,不如先负起责任把碗洗了?”
椿立刻像找到战友一样,忙不迭地点头附和,带着点幸灾乐祸看向要:“对啊对啊,要哥,你该不会是想借送饭的机会,偷偷逃避洗碗吧?”
“啧。”要轻轻咂舌,停下转佛珠的动作,视线在双胞胎之间来回扫了一圈,有些无奈的耸耸肩。“我可没这么说。”
他慢条斯理地否认,语气却依旧轻飘飘的,“只是看你们难得这么积极踊跃,总觉得背后没藏着什么好事而已。”他顿了顿,状似无奈地耸耸肩,目光却若有似无地飘向楼梯方向。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我不去洗碗的话,好像确实说不过去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状似无意地踱步到正眼巴巴望着这边的弥身边,伸手揉了揉小家伙的头发,语气变得格外温和,“话说回来,弥应该也很担心楼上的哥哥姐姐吧?是不是也想上去看看?”
这话如同精准投下的小石子,立刻在弥的心湖里激起了涟漪。“对!”弥果然被点醒了,立刻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椿和梓,声音充满了急切,“椿哥!我也要去给姐姐和雪灯哥哥送饭!”
椿顿时气得牙痒痒,暗自磨了磨后槽牙。果然!他就知道要哥没那么容易放弃,临走去厨房前还要故意给他们埋个雷!
幸好梓反应极快。他蹲下身,温和地摸了摸弥的头顶,声音放缓,耐心地解释:“小弥,哥哥姐姐生病了,需要安静休息。我们上去送了饭就会马上下来。”
“如果你也上去,他们看到你,一定会担心把病气传染给你,反而没法好好休息了。所以我们等明天他们好了,精神十足的时候再一起玩,好不好?”
椿一看,心下佩服,果然还是梓有办法。他决定立刻再添一把火,赶紧蹲下来附和,语气是难得的认真:“对啊,弥这么懂事,肯定不想让哥哥姐姐休息不好,对不对?”
弥的小脸垮了下来,看看这个哥哥,又看看那个哥哥,虽然满心不情愿,但最终还是懂事地点了点头,小声说:“那……好吧。明天再玩。”
成功安抚住家中的小团宠,椿和梓对视一眼,立刻端起准备好的清淡晚餐,默契地转身就往楼上走,步伐快得几乎带风。
昂站在一旁,张了张嘴似乎也想说些什么,可他内向的性格让他只是犹豫了短短几秒,再抬头时,就发现那对双胞胎的身影已经迅速消失在楼梯转角了。
走到二楼走廊,梓还没来得及开口和椿商量一下谁先去哪个房间,就看见椿已经毫不犹豫、目标明确地停在了雪灯的房门前,抬起手,动作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轻轻敲响了房门。
梓看着兄长那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心底没来由地升起一丝烦躁。他自己谨慎的性子在此刻反而成了种阻碍——既然椿已经抢先敲了雪灯的房门,他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也不能一同进去。
他只好压下心头那点微妙的情绪,默不作声地转过身,停在了绘麻的房门外,屈起手指,用尽可能轻柔的力道,也轻轻敲响了门板。
“请进。”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看来都醒了。
椿和梓端起晚餐走进去,雪灯看了一眼椿,“辛苦了,还特地上来送饭。”
椿现在可不知道什么叫做客气,直接一屁股坐在雪灯旁边,雪灯有些不自在的向里面移了移,然后就被一把揽住肩。
“小雪灯,生病了,可不要乱动哦。”雪灯无语,他现在真的很想反驳,他又不是什么骨折了,而且要不是这人直接坐在他身边,他会动吗?
然后雪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见这个人,把晚餐从保温盒里拿出来,端在自己手里,试了试温度,就打算开始喂了?
……
“呃,我觉得我还没有到不能自理的地步。”雪灯表示,实在大可不必好吗?
椿又往里面做了几分,“这可是人家的一片好心,你真的要拒绝吗?”
雪灯算是看出来了,这人的脸皮可是相当的厚啊,他深深地看了椿几眼,既然如此,那可别怪他了,他可要下手了哦。
雪灯靠在软枕上,换了套白色的睡衣,衬得他病中的容颜愈发清减,银色长发如流泻的月华,散落在肩头与枕畔。
椿端着一只白瓷小碗,碗里是清淡温热的米粥,氤氲着白色的热气。他舀起一勺,仔细吹凉了,才小心翼翼地递到雪灯唇边。
雪灯的眼睫缓缓抬起,冰灰色的眼眸因发热而蒙着一层水色,朦胧又深邃,直直地望进椿的眼睛里。
他没有立刻去接那勺粥,目光却像无形的手,轻轻抚过椿的眉眼、鼻梁,最后落在那因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唇上。
他微微倾身,不是去就那勺子,而是更靠近了椿。温热的、带着病中独特燥热的呼吸,丝丝缕缕地拂过椿持勺的手指手腕,那酥麻的痒意让椿指尖几不可查地一颤。
然后,他才微微张口,含住了银勺。吞咽时,喉结缓慢地滚动了一下,那弧度在烛光下显得异常清晰。
几次喂食之后,当椿再次递过勺子时,雪灯却轻轻避开了。
他抬起手,那动作因虚弱而显得有些迟缓,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微凉的手指轻轻覆上椿端着碗的那只手,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椿的手背肌肤。
“有点烫…”他低语,目光却锁着椿,意有所指。
不等椿反应,他引着椿的手,将那只瓷勺送回碗中,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然后,他就着这个姿势,指尖缓缓滑入椿的指缝,带着一种缠绵的病气,轻轻扣住。碗的微温透过相贴的皮肤传递。
他牵引着椿空着的那只手,来到自己唇边。银色的长睫垂下,目光落在椿的指尖。他张开唇,温软的舌尖极快、极轻地舔过椿的指尖,舔去那一点无意间沾染的粥渍。
那湿润、温热的触感,如同微弱的电流,瞬间窜过椿的四肢百骸。
雪灯却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个无意识的动作,抬起眼,眼神依旧朦胧而无辜,只是眼底深处跳跃着一簇幽暗的火光。
他扣着椿的手指微微用力,将那只手牵引着,贴在自己发烫的颈侧肌肤上,让椿感受那皮肤下急促的脉搏。他叹息般低喃,气息灼热,“有点渴了…”
银发扫过椿的手腕,带来丝丝缕缕的痒。雪灯盯着在椿骤然嫣红的唇上。
突然敲门声传来,“雪灯哥,你好点了吗?”打断了两个人之间的交流。
椿有些慌张的把粥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脸已经红得不像话了,虽然他平时脸皮很厚,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个童子鸡呢。
雪灯看了两眼,轻笑一声,“进来吧。”
绘麻和梓推门而入,怎么说呢,比起雪灯,椿那个红得不像话的脸才有些奇怪吧,“椿,你没事吧?”梓眼底暗沉,一看就是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他没事,只是刚刚喝了口热水,可能烫的吧。”
绘麻有些狐疑的又看了一眼,是保温瓶里的水吗?她喝着还好吧,有这么烫吗?
雪灯看他们都站着,想下床给他们拿个凳子,梓立刻将人轻轻的按在床上,“绘麻只是有些担心你,所以我带他来看看,你不用特地起来。”
“对啊,雪灯哥,你刚刚晕倒,可是把我吓死了,下次还是要注意一点。”
雪灯笑眯眯的点点头,“放心吧,下次肯定不会出现这种事的,而且绘麻你不也一样,如果不舒服的话,一定要提前说才行哦。”
绘麻有些不好意思,“那雪灯哥,你先好好休息,我也先回去了。”
雪灯点点头,梓也拉上椿,“我们就先不打扰你休息了。”
椿哪里想走,经过刚刚的事,他还想趁热打铁呢,结果就被梓强制蒙上嘴,拖走了,绘麻有些好笑的看着两个人,关系真好啊。
房间里终于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窗外细微的风声和雪灯自己的呼吸声。他慵懒地靠在柔软的枕头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内侧那片肌肤。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过热的温度和对方急促脉搏的震动,像细微的电流,隐隐发烫。
他唇角控制不住地向上弯起,噙着一丝若有似无、却又得意洋洋的笑意。
脑海里反复回味着椿方才那副面红耳赤、眼神闪躲、连说话都差点咬到舌头的纯情模样,与平时那副游刃有余、轻浮调笑的样子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呵…”他忍不住低笑出声,声音还带着点病后的沙哑,“果然,逗弄这种表面看起来经验丰富、实则内核纯情得要命的家伙,乐趣无穷啊……”
这种掌控节奏,看着对方因自己一个微小举动而方寸大乱的感觉,实在令人上瘾。
就在他沉浸于这份愉悦中时,床头柜上的手机却很不识趣地剧烈震动起来,“嗡嗡”的噪音打破了这一室静谧的暧昧余韵。屏幕亮起,冷光映出“藤原千夏(编辑)”这个名字。
雪灯微微蹙起好看的眉,这个时候?他心底升起一股被打扰的不悦,但还是伸长手臂,懒洋洋地划开了接听键,将手机贴到耳边。
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软,刻意拖长的语调里带着明显病后的慵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像羽毛轻轻搔过耳膜:
“莫西莫西?藤原桑~?”这声调仿佛在说‘你最好有重要的事’。
“雪灯老师!晚上好!”电话那头立刻传来藤原编辑一如既往元气十足、但此刻明显掺杂着急切的声音,“非常抱歉打扰您休息了!听起来您声音有点……是身体不适吗?”
“嗯哼…”雪灯含糊地应了一声,算是默认,并没有详细解释的打算,反而故意轻咳了两声,增添一点‘病弱’的效果,
“所以…是有什么急事吗?”他暗示着‘如果不是急事就快挂电话’。
藤原千夏立刻抓住了话题,语气变得更加郑重:“是的,是的!是关于您那部大热作品《星轨咏叹调》动画化的重要进程!”
“制作组那边刚刚最终确定,明天上午十点整,在xx大厦第七录音棚,要进行主要角色,尤其是男主角艾利欧的声优试音选拔!监督和制作人非常希望您这位原作者务必到场,参与最终决策!”
雪灯一听,漂亮的眉毛蹙得更紧了。明天?上午十点?开什么玩笑。
他现在浑身骨头都像被醋泡过一样酸软无力,只想陷在这柔软的床铺里,享受着病号的特殊待遇,这才叫生活。去什么试音会?面对一群陌生人和枯燥的流程?光是想想就觉得麻烦透顶。
他立刻拖长了语调,声音里的敷衍和不愿几乎要溢出听筒:“诶——明天啊……藤原桑,不是我不想去,但我好像真的有点不舒服,头很晕,浑身没力气…可能…实在是力不从心啊……”
他一边说,一边用空着的手把玩着自己一缕银色的发丝,姿态慵懒至极。
“雪灯老师!”藤原千夏的音调瞬间拔高了一度,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甚至带上了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请您清醒一点!这可是《星轨咏叹调》!是您的心血,也是您第一部成功动漫化的作品!意义有多么重大不需要我赘述吧?”
“作为赋予这些角色灵魂的原作者,您的意见至关重要!如果您不出席,制作方会怎么想?投资方会怎么想?那些翘首以盼的粉丝们会怎么想?”
“而且除了这部作品,还会同时给《夜莺之歌》选角。”
她深吸一口气,语速加快,苦口婆心甚至带上了点恳求:“他们会觉得您对自己的孩子都不够重视!会觉得您工作态度敷衍!这会直接影响后续的合作和您的风评!”
“我知道您可能怕麻烦,不喜欢这种场合,但真的不需要您做什么复杂的事情!只是去坐一会儿,听听那些声音,给出您最直观的感受和‘是’或‘否’的意见就好!拜托了!雪灯老师!这对作品真的很重要!”
雪灯对着空气无声地翻了个白眼,但又不得不承认藤原说的每一个字都在情理之中。
他确实无法真的甩手不管。他能想象到如果他真的拒绝,这位尽责的编辑下一秒可能就会直接杀到他家门口来。
话说他现在住的地方,编辑也不知道吧?
“唉……”他极其无奈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声音里充满了‘我真拿你没办法’的妥协,“好吧好吧……真是拿你没办法……”他听起来委屈极了,仿佛做出了巨大的牺牲,
“地址和时间发我邮箱吧。不过我事先说明,如果我明天早上起来感觉更严重了,我可是会直接打电话告假的。”
电话那头的藤原千夏立刻如释重负,声音瞬间雨过天晴:“太好了!我就知道雪灯老师最通情达理了!谢谢您!地址和时间我稍后就发!明天上午十点,xx大厦第七录音棚,我们不见不散!请您今晚务必好好休息,保重身体!一定要好起来啊!”
又絮絮叨叨地叮嘱了几句‘多喝热水’、‘记得吃药’之后,藤原编辑才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嘟…嘟…”
忙音响起,雪灯把手机随手丢回床头柜,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他有些烦躁地抬手抓了抓自己那一头漂亮的银发,把它们弄得更乱了些,几缕发丝不听话地翘着。
“真是的……”他嘟囔着,一头栽回枕头里,拉高被子盖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写满‘不高兴’的冰灰色眼眸,“难得的病假福利……可以正大光明偷懒,就这么泡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