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自爆金丹!”
苏妙然失声惊呼,眼中第一次闪过真正的惊骇。金丹修士自爆,其威力足以将这座不大的时空孤岛彻底从归墟中抹去,即便他们有通天手段,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也绝无幸理!
那金丹修士脸上露出疯狂而快意的狞笑,丹田处的灰暗光芒越来越盛,毁灭性的波动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已然锁定了林非凡和苏妙然。孤岛的空间都在这股力量下开始震颤、扭曲,仿佛承受不住即将到来的湮灭。
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千钧一发之际,林非凡的瞳孔收缩到了极致,大脑却如同超频运转的机械,冰冷而高效。恐惧被强行压下,只剩下无数念头在电光石火间碰撞、筛选。
硬抗?必死无疑。
逃离孤岛?外面是物质星河和归墟吞噬,瞬间毙命。
用新获得的【局部时空调节】减速爆炸?范围太小,减速幅度有限,无法根本改变结果,且自身消耗巨大,后续无力。
不!常规思路行不通!必须跳出框架!
他的目光瞬间扫过自身所拥有的一切:系统、碎片、能力、奖品……以及这片孤岛特殊的时空属性!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异想天开,却又似乎存在一丝理论可能的计划,如同黑暗中劈开的闪电,骤然照亮了他的脑海!
“赌了!”
林非凡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不再有丝毫犹豫。他不再试图阻止或逃离爆炸,反而做出了一个令苏妙然和那疯狂金丹都意想不到的举动——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将所剩不多的混沌真元,连同刚刚恢复的一丝【时空调节】之力,毫无保留地注入到脚下的残破石台之中!
这石台是上古遗留,与孤岛时空一体,更是之前存放第五块碎片的地方,本身或许就蕴藏着某种未被激发的时空特性!
“时空调节——定向紊乱!能量协调——共鸣引导!”
他嘶声怒吼,将【局部时空调节】的能力逆向施展!不再是稳定或缓流,而是全力干扰、搅动石台周围极小范围的时空结构,使其产生定向的、不稳定的涟漪!同时,【能量协调】能力开到最大,努力捕捉那即将爆发的金丹毁灭能量,尝试与其产生极其微弱、短暂的“共鸣”,并非控制,而是如同在洪流前投下一颗小石子,试图稍稍“引导”其方向!
他做的这一切,目标并非抵消爆炸,而是——将爆炸的核心威力,通过这被暂时扰乱的时空节点和微弱的能量引导,尽可能地“推”向孤岛之外,推向那片亘古吞噬一切的——归墟核心漩涡!
他要借归墟之力,吞噬这自爆之威!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一个筑基修士,试图引导金丹自爆的能量流向?还要利用归墟?成功率微乎其微,稍有不慎,他自己会第一个被紊乱的时空撕碎或被爆炸提前波及!
然而,就在林非凡的力量触及石台、时空涟漪荡开的刹那,异变突生!
石台中央,之前悬浮碎片的位置,残留的一点微光骤然亮起!并非碎片本身,而是碎片长久存在于此,与石台、与孤岛时空产生深度融合后留下的一丝“印记”!这印记被林非凡同源的力量和决绝的意念激发,竟自行运转起来!
嗡——!
一道微弱却无比坚韧的银白色光环,以石台为中心骤然扩散,瞬间扫过整个孤岛!这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而像是一道“坐标”或者“路径”被短暂激活、显化!
这银白光环出现的瞬间,恰好与金丹修士丹田处膨胀到极限的灰暗毁灭光芒,产生了接触!
仿佛是冷水滴入滚油,又像是钥匙插入了锁孔。
那狂暴的、即将全面爆发的毁灭性能量,竟然被那银白光环“黏”住了一丝!不,更准确地说,是那光环为这股毁灭洪流,在混乱的时空中,短暂地“标识”出了一条异常清晰、直通孤岛之外、归墟深处的“路径”!
金丹修士脸上的狞笑僵住了,他骇然发现自己对自爆能量的控制,出现了一丝不受掌握的“偏移”!那原本要无差别席卷整个孤岛的毁灭力量,如同找到了一个宣泄口,被一股无形的时空引力,疯狂地拉扯向孤岛边缘,归墟漩涡的方向!
“不!这不可能!”他惊恐地大叫,想要重新掌控,却已经迟了。
“就是现在!妙然,全力防御身后!”林非凡用尽最后力气嘶吼,同时一把将因为震惊而有些呆滞的苏妙然拉到自己身后,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前面,并将体内残存的所有混沌真元,毫无保留地转化为最纯粹的护身罡气,紧紧包裹住两人。
下一刻——
“轰隆隆隆——!!!”
惊天动地的爆炸,终究还是发生了。
但爆炸的核心,超过七成的毁灭能量,被那诡异的银白光环牵引着,化作一道灰黑色的、直径数丈的恐怖能量洪流,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冲出了孤岛的时空壁垒,一头扎进了外面那无底深渊般的归墟核心漩涡!
只有不到三成的爆炸余波,在孤岛内部肆虐开来。
即便如此,这股力量也足以毁天灭地!
狂暴的冲击波混合着空间碎片、湮灭灵光,瞬间席卷了整个孤岛。残破的石台首当其冲,寸寸碎裂,化为齑粉。整个孤岛的地面如同被巨犁翻过,龟裂、崩塌。
林非凡和苏妙然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被狠狠地抛飞出去。林非凡凝聚的护身罡气在接触到爆炸余波的瞬间就宣告破碎,他只来得及将苏妙然死死护在怀里,用后背承受了绝大部分冲击。
“噗——!”
鲜血狂喷而出,林非凡感觉自己的脊椎仿佛都要断了,五脏六腑移位,无数经脉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昏死过去。苏妙然被他护住,伤势稍轻,但也是气血翻腾,嘴角溢血,冰晶长剑脱手飞出。
两人重重地摔在孤岛边缘剧烈震颤的“地面”上,又翻滚出老远,差点直接跌入外面的物质星河。
爆炸的余波渐渐平息。
孤岛一片狼藉,面积似乎都缩小了一圈,时空结构变得更加不稳定,边缘处不断有碎片剥落,坠入归墟。
而在爆炸的最中心,那噬界盟的金丹修士……已经彻底消失了。连一点残渣都没有剩下。他自爆产生的绝大部分能量,连同他自身存在的一切痕迹,都被归墟漩涡无情吞噬。只有那件破损的锥形法宝和几片焦黑的法宝碎片,叮叮当当地落在狼藉的地面上,证明他曾存在过。
寂静。
只剩下归墟永恒的、无声的旋转,以及孤岛不堪重负的、细微的崩解声。
良久,苏妙然挣扎着坐起身,顾不上自己的伤势,连忙查看林非凡的状况。只见他面如金纸,气息微弱到了极点,身上多处深可见骨的伤口,尤其是后背,一片血肉模糊,甚至能看到微微发光的骨骼——那是《大地守护》神通和混沌真元淬炼后的效果,否则刚才那一下足以让他身躯碎裂。
“非凡!非凡!”苏妙然声音颤抖,连忙取出最珍贵的疗伤丹药,想要喂入他口中。
林非凡艰难地睁开一条眼缝,视野一片模糊血色。他感觉全身没有一处不痛,真元彻底枯竭,神魂也因过度消耗和爆炸冲击而萎靡。但意识深处,一丝微弱的、属于他自己的意念,却顽强地闪烁着。
他看到了苏妙然焦急的脸,看到了狼藉的孤岛,也看到了远处那依旧永恒转动的归墟黑暗。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苏妙然手中那枚散发着浓郁药香的丹药上,嘴唇翕动了几下。
苏妙然连忙凑近,听到他用几乎微不可闻、却依旧带着某种欠揍语气的气音,断断续续地说道:
“看……看吧……金丹……自爆……又……怎么样……还不是……被小爷……我……引流……去……填海了……”
“这波……极限……反杀……你就说……残不残……呃……厉不厉害……牛……逼不……牛逼……”
说完,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苏妙然拿着丹药的手僵在半空,看着他即使昏迷过去,嘴角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细微的、得意的弧度,一时间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又是后怕,种种情绪交织,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小心翼翼地将丹药喂入他口中,并开始全力为他稳定伤势。
她知道,这次他们真的赢了,赢得惨烈,却也赢得不可思议。
归墟之中,残破的时空孤岛上,两人一昏一伤,相依为命。
而吞噬了金丹自爆大半威能的归墟核心漩涡,在那道异常能量洪流注入后,其旋转似乎……微不可察地,加快了那么一丝。漩涡深处,某个更加古老、更加深沉的存在,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外来能量”和之前碎片融合的波动所触动,缓缓地……苏醒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意志。
这意志茫然地“扫”过破碎的孤岛,扫过其上两个渺小的生灵,最终又沉寂下去。
但一丝极淡的“标记”,却已悄然落在了林非凡的身上,如同归墟本身打下了一个无人知晓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