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牙”第一中队的钢铁洪流,沿着深邃的出击通道,携带着初生的锐气与使命,奔赴上京以北的战场,进行它们的首次实战洗礼。零号工坊内,随着机甲部队的离去,轰鸣的生产线暂时恢复了基础维护状态,但那种紧绷的战备氛围并未消散,反而沉淀为一种更深沉的、引而不发的力量感。王磊的目光已经投向更遥远的未来与更深的迷雾,安卿鱼则埋首于“伏羲”项目更为艰深的推演之中。
然而,就在这片由钢铁、能量与人类意志构筑的庇护所之外,在那人类科技与感知难以触及的终极深渊——浩瀚太平洋的最深处,某种沉寂了万古的、远超人类理解范畴的意志,正悄然发生着变化。
马里亚纳海沟,挑战者深渊。此处是地球的表面最深处,水压足以将钢铁如同泡沫般压扁,永恒的黑暗与冰冷是这里的主旋律。寻常的生命在此绝迹,只有一些适应了极端环境的诡异生物闪烁着微弱的磷光,如同徘徊在冥府边缘的孤魂。
在这片连地心热量都难以企及的绝对死寂之中,在超越万米的深渊海床之上,存在着一片极其异常的区域。这里的海水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弥漫着一种粘稠的、仿佛具有生命的幽暗光辉,一种非黑非绿、无法用人类色谱定义的诡异色泽。巨大的、不符合任何已知地质结构的岩石以违反物理法则的角度堆叠、扭曲,形成一座沉默的、亵渎几何学的海底山脉。山体表面覆盖着非石非肉的怪异材质,隐约可见巨大到令人疯狂的刻痕,那并非任何文明的文字,更像是星辰疯癫时留下的轨迹。
在这座不可名状的山脉最深处,一个巨大的、如同撕裂的伤口般的海沟裂隙中,正缓缓脉动着一团难以形容的庞大阴影。它没有固定的形态,仿佛是由纯粹的黑暗、混乱的意念以及亘古的怨恨凝聚而成。它的大小无法估量,似乎与整个海沟融为一体,又仿佛只是一个更恐怖存在伸向这个维度的微小触须。
此刻,这团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阴影,波动正变得逐渐剧烈。那并非物理意义上的震动,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存在性涟漪。周围的海水开始无声地沸腾、扭曲,光线(如果那幽暗的光可被称为光线的话)被吞噬、被撕碎。无数细微的、仿佛来自群星彼岸的、充满恶意的低语在真空中(这里的水已非寻常之水)直接震荡着空间的本质。
【……苏醒……时机……将至……】
【……窃取……神骸……亵渎……的……蝼蚁……】
【……气息……熟悉……而……厌恶……刑天……的……余孽……?】
【……不……似是……而非……拙劣……的……模仿……可笑的……造物……】
【……那片……土地……东方……的……守护者……依旧……令人作呕……】
【……法则……在……变动……壁垒……在……削弱……】
【……是时候……再次……播撒……恐惧……与……混沌了……】
【……找到……那个……扰动……源……那个……散发着……铁与火……与……异界……臭味的……坐标……】
【……大夏……必将……重归……深海……的……怀抱……在……永恒的……噩梦……中……沉沦……】
这些“低语”并非声音,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宇宙底层规则的信息湍流,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恶意、俯瞰众生的傲慢以及对秩序与文明的极致憎恶。任何未经防护的生命体,哪怕只是感知到这股信息湍流的亿万分之一,都足以导致理智彻底崩溃,化为只知道呓语的疯癫之物。
随着低语的回荡,裂隙深处的阴影似乎凝聚出了一只巨大的、由纯粹虚无构成的“眼睛”,缓缓“睁开”,无视了厚重的岩层与无尽的海水,遥遥“望”向了西方,望向那片名为大夏的广袤土地。它的“目光”穿过了太平洋板块,穿过了守夜人布下的层层结界,仿佛直接锁定了那片土地深处,某个正在燃烧着钢铁与神话之火的坐标——零号工坊的隐约方位。
一股冰冷、粘稠、充满侵蚀性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潮汐,开始以极其缓慢却不可阻挡的速度,向着欧亚大陆的东岸弥漫。它所过之处,深海的怪异生物变得愈加狂暴,海洋的洋流发生微妙的偏转,甚至一些靠近海岸线的、精神敏感者,开始做起光怪陆离、充满窒息感的噩梦。
这并非即刻的、毁天灭地的攻击,而是一种更为阴险的渗透,一种宣告归来与锁定目标的恶意标记。沉睡的古老神明,已然半醒,并将它的敌意,投向了那片正在试图以钢铁与火焰守护自身的土地。
零号工坊内,主控台上一盏代表“超自然背景灵能波动监测”的二级警示灯,无声地由绿转黄,并未触发最高警报,但其监测到的、源自太平洋方向的、无法解析的混沌灵压读数,正在以极其缓慢但持续不断的趋势上升。
王磊若有所觉,从“伏羲”项目的复杂模型中抬起头,望向东方,眉头微蹙。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被某种巨大而古老的存在在黑暗中窥视的感觉,一闪而逝。
“璇玑,加强太平洋方向,尤其是马里亚纳海沟区域的能量与信息监控等级。有任何异常波动,无论多么微弱,立即报告。”
“指令已确认。监控等级已提升至‘深潜’级别。”
王磊走到观察窗前,窗外是工坊内部井然有序的钢铁森林。但他知道,在那遥远的海平面之下,真正的风暴,正在黑暗中积蓄力量。
钢铁的种子已破土,而来自深海的古老低语,已然吹响了战争的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