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循着茶客口中的“芒砀山”方向走去,越靠近山脚,周遭的草木便越发茂密,灵气也稀薄得近乎于无。山路崎岖,碎石遍布,偶尔能听到林深处传来野兽的嘶吼,透着一股原始的野性。
他放出神识,如同一张无形的网,细细探查着山林的每一寸角落。不多时,便捕捉到前方几里处传来的灵力碰撞声——那是金丹期修士的气息,杂乱而急促,还夹杂着一股阴冷滑腻的妖气。
“找到了。”林砚脚步加快,身形如掠影般穿梭在林间,很快便看到了混战的场面。
空地上,一条水桶粗的白蛇正疯狂扭动着身躯,鳞甲在日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一双竖瞳猩红如血,显然已开启灵智,且修为达到了金丹中期。它的尾巴如同钢鞭,每一次甩动都带着破空之声,逼得几个汉子连连后退,狼狈不堪。
那几个汉子里,为首的正是刘邦。他穿着一身半旧的袍服,头发散乱,嘴角挂着血迹,手中的长剑已布满缺口,显然已激战许久。他身边的樊哙身材魁梧,手持杀猪刀,胳膊被蛇尾扫中,伤口深可见骨,却依旧怒目圆睁,死死盯着白蛇,像一头护主的猛犬。其余几人也都带伤,气息紊乱,显然不是白蛇的对手。
“妈的!这妖怪怎么打不死!”樊哙怒吼着,一刀劈在白蛇七寸,却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反被蛇头一撞,踉跄着后退几步,险些栽倒。
刘邦咬着牙,抹了把脸上的血:“别硬拼!找机会捅它眼睛!”他虽也是金丹期修为,但修的是俗世武道,灵力驳杂,面对这天生异种的白蛇,竟落了下风,手臂上被蛇鳞划开的伤口正泛着黑紫,显然中了蛇毒。
白蛇嘶嘶吐着信子,巨大的头颅猛地低下,朝着刘邦咬去——它看出这人是领头的,打算先除了他。刘邦瞳孔骤缩,已来不及躲闪,只能横剑去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清越的剑鸣突然划破山林。
“咻——”
一柄通体莹白的长剑凭空飞出,剑身上流转着淡淡的灵光,如同九天落下的银河,精准地斩向白蛇的七寸!
“噗嗤!”
清萍剑乃上古灵物,虽林砚尚未完全炼化,却也绝非凡品。只听一声脆响,白蛇最坚硬的鳞甲竟被一剑破开,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溅得满地都是。
白蛇吃痛,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庞大的身躯剧烈翻滚起来,撞断了好几棵大树。
刘邦等人都看呆了,这一剑来得太快太准,他们甚至没看清是谁出的手。
林砚从树后缓步走出,抬手召回清萍剑,剑身上的血迹自动滑落,依旧莹白如新。他看着痛苦扭动的白蛇,眼神平静无波——这等金丹中期的妖兽,对如今的他而言,实在算不得什么。
“还愣着干什么?”林砚淡淡开口,目光落在刘邦身上,“它已重伤,取它首级,此妖内丹对你有助益。”
刘邦这才回过神,看了一眼林砚,又看了看奄奄一息的白蛇,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握紧长剑,趁着白蛇翻滚的间隙,猛地跃起,将全身灵力灌注于剑端,狠狠刺入白蛇的七寸伤口处,顺势一拧!
“嘶——!”
白蛇发出最后一声哀鸣,庞大的身躯终于不再动弹,猩红的竖瞳渐渐失去光泽。
刘邦拔出剑,白蛇的头颅“咚”地落在地上,腥臭的血溅了他一身。他喘着粗气,拄着剑看向林砚,脸上虽带着疲惫,眼神却亮得惊人:“多谢真人出手相救!在下刘邦,敢问真人高姓大名?”
“林砚。”
“林真人!”刘邦连忙拱手,态度恭敬了许多,他身后的樊哙等人也纷纷道谢,看向林砚的眼神里满是敬畏——能一剑重伤这凶悍白蛇,这位林真人的修为,恐怕深不可测。
林砚摆了摆手,目光扫过刘邦手臂上的黑紫伤口:“先处理伤口,这蛇有毒。”
刘邦这才感觉到手臂发麻,连忙从怀里掏出解毒药敷上,却依旧止不住毒素蔓延。林砚见状,屈指一弹,一道柔和的灵光落在他伤口处,那黑紫之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下去。
“多谢真人!”刘邦又惊又喜,对林砚更添了几分信服。
林砚没再多言,转身便要离开。他本就是路见不平,如今事了,自然要另寻去处。
“真人留步!”刘邦连忙喊道,“真人一看便是外乡来的吧?这芒砀山一带不太平,真人若是无处落脚,不如随我回沛县暂住几日?我家虽不富裕,却也能添双碗筷,全当报答真人今日救命之恩!”
林砚脚步微顿。
他初来乍到,确实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打探消息。刘邦虽是草莽,却透着一股坦荡之气,且刚才与白蛇缠斗时,明知不敌也未曾退缩,倒也算个可交之人。
“也好。”林砚点头应下,“叨扰了。”
“不叨扰!不叨扰!”刘邦喜出望外,连忙招呼樊哙等人收拾白蛇内丹,又殷勤地为林砚引路,“真人这边走,咱们从近路回县城,天黑前就能到!”
一行人踏上归途,刘邦话多,一路走一路说,从芒砀山的传说讲到沛县的风土,偶尔插几句自己的“英雄事迹”,虽带着几分吹嘘,却不让人厌烦。樊哙等人也渐渐放松下来,偶尔搭几句话,气氛倒也热闹。
林砚大多时候只是听着,偶尔点头回应。他能感觉到,刘邦身上有种奇特的魅力,明明修为不算顶尖,却总能让人不自觉地信服,身边也总围着一群愿意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帝王气”?
夕阳西下时,一行人终于抵达沛县县城。刘邦的家就在县城东边的泗水亭附近,是个不算大的院落,门口种着几棵槐树,虽简陋却干净。
“真人莫嫌弃,快请进!”刘邦推开院门,喊了一声,“吕雉!来客了!”
屋内很快走出一个穿着粗布衣裙的妇人,眉眼清秀,举止利落,正是刘邦的妻子吕雉。她看到刘邦等人一身是伤,又看到陌生的林砚,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却还是立刻上前:“回来了?我去烧水,先让客人歇歇。”
“有劳了。”林砚微微颔首。
刘邦把林砚领到客房,又忙前忙后地吩咐下人收拾,直到安排妥当,才擦着汗笑道:“真人先歇着,我去弄点酒菜,咱们今晚好好喝一杯!”
林砚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又看了看这简陋却温馨的院落,心中微动。
或许,在这个灵气枯竭的世界,暂时栖身于此,也不算坏。
至少,能看看这乱世之中,刘邦是如何一步步走出属于自己的路。
客房的窗棂透着微光,林砚盘膝坐在榻上,指尖萦绕着一缕微弱的灵力。这方世界的灵气实在太过稀薄,即便运转《青龙长生诀》,一个时辰吸收的灵力也不过相当于仙秦时代的片刻功夫,修炼进展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叮——宿主对刘邦斩蛇提供关键协助,护佑一方安宁,获得功德值500点。】
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打破了沉寂。林砚睁开眼,看向面板上“500”的数字,微微挑眉:“斩一条金丹期白蛇,便有500功德……看来这系统判定功德的标准,与护佑生灵、安定乱世有关。”
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院中正在劈柴的刘邦。自那日芒砀山归来,刘邦便像换了个人,往日里呼朋引伴喝酒吹牛的次数少了,反倒时常凑到林砚身边,要么问些修炼上的粗浅问题,要么就默默做些杂事,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与探寻。
这不,今早天刚亮,刘邦就拎着一只肥硕的野兔和一坛老酒过来,说是樊哙昨日在山里打的,特意送来给“真人补补”。此刻他劈柴的动作都透着一股刻意的认真,仿佛想在林砚面前表现些什么。
“林真人,歇着呢?”刘邦劈完柴,擦了擦汗,笑着打招呼,“晌午炖野兔,我让吕雉多放些姜片,祛祛寒。”
林砚点点头,目光落在他身上:“刘邦,我问你,你对当今世道有什么看法?”
刘邦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挠了挠头,走到窗下的石凳上坐下,神色渐渐凝重起来:“真人想听实话?”
“但说无妨。”
“唉……”刘邦叹了口气,望着院外灰蒙蒙的天空,“如今这世道,乱啊。”
他掰着手指头数道:“秦皇带着仙秦精锐飞升,留下的烂摊子没人管,天下的灵脉被抽干,修士修炼难如登天不说,地里的庄稼也长不好,饿死的人一茬接一茬。山里的妖兽越来越凶,前些日子西边的陈家庄,一夜之间就被一头黑熊精屠了,连骨头都没剩下几根。”
“城外的强人也多,说是‘义军’,实则与盗匪无异,抢粮抢钱,见了漂亮姑娘就掳走,官府管不了,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只能眼睁睁看着。”
刘邦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我虽是个泗水亭长,说起来也算朝廷的人,可手里就那么几个人,几杆破枪,能守住泗水亭这一亩三分地就不错了。要不是我这点修为还有些用,沛县怕是早就被妖兽或强人占了……”
他说的都是实话,没有半分掩饰,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对乱世的无力,却又藏着一丝不甘。
林砚静静听着,忽然开口:“你可知,六国的余孽,在始皇飞升后,都在暗中积蓄力量,想要复兴故国?”
刘邦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六国余孽?真人是说……那些当年被仙秦灭掉的齐、楚、燕、赵的旧贵族?”
“正是。”林砚点头,“他们世代传承,手里或多或少有些仙秦时代遗留的资源和功法,如今没了秦皇压制,自然要跳出来兴风作浪。”
“那……那农民呢?”刘邦追问,语气有些急促,“我听一些流民说,南边有个叫陈胜的农夫,喊出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话,聚集了好几千人,占了陈县,自立为王了。”
“哦?”林砚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了然。即便时间线不同,历史的惯性依旧催生了相似的火种。
他看着刘邦紧绷的侧脸,缓缓道:“这正是你的机会。”
“我的机会?”刘邦愣住了,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满脸难以置信,“真人,您别取笑我了。我刘邦就是个亭长,没读过多少书,祖上三代都是种地的,哪有什么‘机会’?陈胜能称王,那是因为他手里有兵,有地盘,我……”
“你怎么就不能?”林砚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剑,“难道王侯将相,真的要看血脉?仙秦之前,周天子分封诸侯,最后还不是被始皇帝一统天下?始皇帝当年也是质子出身,若非他抓住机会,哪有后来的仙秦?”
刘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林砚的目光压了回去。
“你有修为在身,虽只是金丹期,却比寻常百姓强上百倍;你身边有关羽、樊哙这些愿意为你拼命的兄弟;沛县百姓虽穷,却念你护境有功,对你有几分信服……这些,难道不是你的资本?”
林砚向前一步,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你可知,当你选择‘不争’时,你的性命、你身边人的性命,甚至这沛县百姓的性命,就都捏在别人手里了?”
“妖兽来了,你不争,便会被撕碎;强人来了,你不争,便会被屠戮;六国余孽或陈胜之流打过来,你不争,沛县就会变成别人的地盘,吕雉、你那两个孩子,还有樊哙他们,下场只会比陈家庄的人更惨!”
刘邦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指节泛白。林砚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心里最脆弱的地方——他不是没想过这些,只是一直不敢深想,总觉得“安稳过活”就好,可“安稳”二字,在这乱世中,根本就是奢望。
他想起去年冬天,城外的饿殍堆成了小山,有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跪在他面前,求他给一口吃的,他手里的粮早就分完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妇人抱着孩子冻死在雪地里;想起芒砀山那条白蛇,若不是林砚出手,他和樊哙等人早就成了蛇粪……
“我……”刘邦喉咙滚动,想说“我不行”,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林砚没有再逼他,只是道:“你自己想一想。想通了,或许能走出一条活路;想不通,便只能困在这泗水亭,等着被乱世吞噬。”
说完,他转身回到榻上坐下,闭目养神,不再言语。
刘邦坐在石凳上,一动不动,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脸上,明暗交错。他的眼神从迷茫到挣扎,从恐惧到渐渐燃起一丝火苗,拳头攥了又松,松了又攥,直到日头过了正午,吕雉喊他吃饭,他才猛地站起身,眼中已没了之前的犹豫。
“林真人,”刘邦走到窗前,深深一揖,“您的话,我记下了。”
他没有说自己想通了什么,也没有表什么决心,只是眼神变得异常坚定,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扎了根。
林砚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吃饭吧。”
晌午的野兔炖得香气四溢,樊哙也来了,还带了些自家腌的咸菜。饭桌上,刘邦话不多,却频频给林砚和樊哙夹肉,吕雉看在眼里,虽不明所以,却也没多问,只是默默添着汤。
席间,樊哙大着舌头说:“大哥,昨儿我去县城打酒,听说陈胜的人快打到薛县了,薛县县令派人来沛县求援,县太爷正愁没人敢去呢!”
刘邦夹菜的手一顿,看向林砚。
林砚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淡淡道:“路是自己选的。”
刘邦深吸一口气,放下筷子,对樊哙道:“樊哙,吃完这顿饭,你去通知周勃、夏侯婴他们,到泗水亭集合。”
樊哙一愣:“大哥,干啥?”
刘邦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去薛县,支援!”
樊哙虽愣,但多年的默契让他没有多问,重重点头:“好!”
吕雉的手微微一颤,汤勺碰在碗上发出轻响,她看着刘邦,眼中闪过担忧,却终究化作一句:“路上小心。”
林砚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500功德或许不多,但这颗名为“野心”的种子,已经在刘邦心里埋下了。接下来,只需要等待一个契机,让它生根发芽。
他看向系统面板,功德值依旧是500,显然“决定支援薛县”还不足以获得功德。
“看来,只有真正付诸行动,安定一方,才能积累更多功德……”林砚心中了然。
饭后,刘邦带着樊哙匆匆离去,院子里只剩下林砚和收拾碗筷的吕雉。
“真人,”吕雉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刘邦他……是不是太冲动了?薛县离沛县几百里,路上妖兽横行,陈胜的人也不是好惹的……”
林砚看着她眼中的担忧,平静道:“他不是冲动,是想明白了。有些路,哪怕再难,也得走下去。”
吕雉沉默了,低头继续擦着碗,只是动作慢了许多,仿佛在琢磨林砚的话。
林砚回到客房,再次盘膝坐下。他没有修炼,而是开始回忆仙秦时代的阵法知识。既然灵气稀薄是最大的难题,那便从改善局部灵气环境入手。
“泗水亭虽小,但若是布下一个‘聚灵阵’,哪怕只是最低阶的,也能汇聚周围的灵气,让这里的修士修炼快上几分,庄稼或许也能长得好一些……”
他取出随身携带的几枚不起眼的石子——这是他来时路上顺手捡的,蕴含着一丝微弱的土行灵力,足够作为聚灵阵的阵基。
“阵眼设在泗水亭中央的老槐树下,用白蛇内丹的边角料做引,再让刘邦组织人手,在周围埋下三十六块刻有聚灵符文的青石……”
林砚手指在桌上勾勒着阵法的轮廓,心中渐渐有了计较。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沛县县衙内,县太爷正拿着薛县的求援信愁眉不展,旁边的县尉冷笑道:“谁爱去谁去!陈胜的人据说有好几千,还有金丹期修士坐镇,咱们沛县就这么点人,去了也是送菜!”
“可若是薛县破了,下一个就是咱们沛县啊!”县太爷急得直跺脚。
就在这时,一个衙役匆匆跑进来:“大人!泗水亭长刘邦求见,说愿意带人手支援薛县!”
县太爷和县尉都是一愣:“刘邦?他疯了?”
而此刻的泗水亭,刘邦正站在老槐树下,看着周勃、夏侯婴等十几个兄弟,沉声道:“薛县不能破!破了,咱们沛县就完了!这趟去,九死一生,愿意跟我走的,现在就回家收拾东西,半个时辰后出发!”
十几个汉子面面相觑,随即纷纷抱拳:“大哥去哪,我们就去哪!”
刘邦看着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眼中涌起一股热流,猛地拔出腰间的长剑,指向天空:“好!今日我刘邦对天起誓,若能活着回来,定不让兄弟们白受这份苦!若有一日我能出头,必让跟着我的人,有饭吃,有衣穿,不受妖兽强人欺负!”
阳光透过槐树叶,照在他紧握长剑的手上,也照亮了他眼中熊熊燃烧的火焰。
潜龙,已初露锋芒。
林砚站在客房窗前,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看着系统面板上“刘邦集结义士,决意守护一方,获得功德300”的提示,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这乱世,才刚刚开始啊。”
他将刻好符文的石子收好,决定等刘邦从薛县回来,便将聚灵阵的布置之法告诉他。
或许,这方灵气枯竭的天地,会因为这些细微的改变,渐渐焕发出不一样的生机。而他的功德值,也会随着这乱世中燃起的点点星火,慢慢积累起来。
至于最终能否协助刘邦建立大汉,能否找到修复灵脉的方法……林砚并不着急。
他有的是时间,慢慢看,慢慢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