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逸风手中剑柄还残留着血渍,指节因长时间紧握泛起苍白之色。
他正欲抬步,衣袖却被猛地一拽。
严冰雪的手指扣在他腕骨上,力道不容挣脱。
她眼神警惕,压低声音道:‘别动。’同时目光死死盯住手中那管夜视膏。
膏体表面的金纹正与内门深处浮现的星纹刻痕同步明灭,如同呼吸。
她迅速将药管塞回腰囊,反手从药囊取出一粒深褐色药丸,塞入口中。
喉间泛起苦涩,体内翻涌的气血这才稍稍平复。
风宝已飞入内门,爪尖划地,三道深痕直指那枚鸡首蛇身图腾。
就在最后一道爪痕落定的刹那,地面刻痕骤然泛起幽蓝微光,仿佛被唤醒的蛇瞳。
风宝仰头,发出一声短促鸣叫,尾音未落,四壁石面无声龟裂,碎石簌簌而落。
尉迟逸风横剑挡在严冰雪身前,冷声喝道:“结阵!”
话音未落,数十道黑影自石壁破出,落地无声,身形佝偻如伏蛇。
他们手持短刃,刀身刻有蛇形纹路,刀柄镶嵌青鳞,在幽光下泛着湿冷光泽。
为首一人直扑风宝,动作迅疾却毫无声息,似非活人。
严冰雪疾退三步,袖中银针连闪,三枚直取敌目,对方却不避,任由银针刺入,稍顿便继续逼近。
她眸光一凛,旋身再甩两针,正中其耳后三寸,那人抽搐倒地,四肢扭曲如抽丝。
“攻耳后!”她厉声示警。
断岳挥刀横扫,刀风迫退三敌,却见对方中刀后仍前扑不止,肩头裂口处无血流出,一道灰痕在皮肤下游走,随即消散。
他低骂一声,刀势转守为背,与巧手孙、百草姑迅速靠拢,形成三角阵型。
尉迟逸风剑光如电,一式“断流”斜挑,将扑向风宝的敌人咽喉挑穿。
黑衣人仰面倒地,脖颈处却无鲜血喷溅,一道灰痕在皮肤下游走,随即消散。
风宝立于断岳肩头,右翼灰羽无风自动。
它突然振翅跃起,喙如铁锥,一啄正中一名敌人后颈灰痣。
那人发出不似人声的嘶鸣,踉跄后退,其余敌人动作齐齐一滞。
严冰雪瞳孔微缩。
她看清了那些敌人耳后皆有灰斑,颜色质地竟与风宝右翼那根异羽如出一辙。
她心头一震,却未及细想,已有三敌从侧翼包抄而来。
“退!”尉迟逸风剑势一收,反手格开两柄短刃,顺势踹出一脚,将最近一人踢向石壁。
那人撞上刻痕图腾,身体竟如融雪般渗入石中,消失不见。
巧手孙从怀中掏出一枚烟雾弹,掷向地面。
白烟腾起瞬间,百草姑扬手撒出一把淡绿色粉末,空气中顿时弥漫出腐草气息。
敌人动作再滞,似被某种气息所扰。
“走!”尉迟逸风低吼,剑锋一引,断后而行。
严冰雪俯身抱起风宝,疾步后撤。
风宝在她怀中低鸣,喙尖轻触她手腕旧伤,一滴血珠渗出,竟被右翼羽毛无声吸去,不留痕迹。
众人退至石桥断口,背靠深渊。脚下万丈虚空,头顶岩壁垂落钟乳,寒气逼人。
敌未追击,在内门前列成半圆,齐齐俯首,口中发出低沉蛇嘶,与图腾幽光共振。
尉迟逸风剑尖垂地,血渍顺刃滴落,在石面洇开暗痕。
他盯着那枚鸡首蛇身图腾,忽觉剑柄微颤,仿佛与地底脉动同频。
严冰雪靠在断岩边,喘息未定。
她摸出药管,夜视膏中的金纹已平息,但指尖触到膏体时,仍觉灼热。
她将药管翻转,底部残留的蓝痕竟被风宝右翼羽毛悄然吸附,转瞬隐没。
“你刚才吸了我的药?”她低声问。
风宝不答,低头啄了啄那根灰羽,羽根处似有微光流转。
百草姑蹲下查验一名倒地敌尸,指尖刚触其耳后灰斑,忽觉一阵刺痛,急忙缩手。
她摊开掌心,一道细如发丝的灰线正从皮肤下退去。
“这不是人。”她声音发紧,“是‘引魄傀’以活物精魄为引,驱控死尸的邪术。”
“谁在操控?”断岳握刀,目光扫向内门深处。
巧手孙盯着图腾:“不是人在控,是这地方在‘活’。”
话音未落,图腾光芒再盛,地面刻痕缓缓扩张,竟如活物般向四周蔓延。
石缝中渗出更多黑影,数量远超先前。
尉迟逸风剑势一提:“再退,无路。”
“未必。”严冰雪突然开口。她从药囊取出一枚蜡丸,捏碎,将粉末撒在风宝右翼灰羽上。
羽毛接触粉末的瞬间,竟泛起一圈金纹,与夜视膏共鸣如初。
“你感应到了什么?”她盯着风宝,“那图腾是不是认得你?”
风宝抬头,眼神清明,不似寻常禽类。
它缓缓展开双翼,右翼灰羽直指图腾中央,仿佛在回应某种召唤。
尉迟逸风目光一凝:“它在示敌弱点。”
“不是弱点。”严冰雪摇头,“是‘钥匙’。”
她将手中蜡丸残渣抹在指尖,又蘸了点腕上血,缓缓伸向风宝喙边。
风宝低头,轻啄她指尖,血珠沾上喙尖。
“你要它用血?”尉迟逸风皱眉。
“不是它的血。”她盯着图腾,“是我的。”
她将沾血的指尖按在风宝右翼灰羽根部。
羽毛剧烈颤动,金纹骤亮,竟将血珠吸入羽中,转为一道流动光痕。
风宝振翅,飞向图腾。它未落地,悬停半空,右翼横扫,光痕划过图腾中央。
幽光猛地一滞,随即剧烈闪烁,仿佛被什么力量干扰。
敌人齐声嘶鸣,动作大乱。
“就是现在!”严冰雪喝道。
尉迟逸风剑光如虹,直取最近三人咽喉。
断岳刀势如山,巧手孙掷出机关钉,百草姑撒出腐心粉。
五人合力,瞬间清出一片空地。
风宝落地时踉跄一步,右翼灰羽黯淡无光。
它低头,用喙轻轻梳理羽毛,动作竟似疲惫。
严冰雪奔至它身边,探手抚翼。指尖触及羽根,竟觉搏动微弱,如脉将竭。
“你还撑得住?”她低声问。
风宝抬头,望向她,眼神竟似有千言万语。
尉迟逸风收剑,剑尖血滴坠入深渊,无声无息。
他看向内门深处,图腾光芒虽乱,却未熄灭。石缝中,新的黑影仍在缓缓渗出。
“他们不会停。”他说。
“那就别让他们进来。”严冰雪站起身,从药囊取出最后一枚蜡丸,捏碎,将粉末混入口中唾液,涂于风宝右翼。
金纹再闪,微弱却未断。
风宝振翅,再度飞起,悬于图腾上方。
它仰头,发出一声长鸣,不似鸡啼,倒像某种古老咒语的起音。
图腾光芒剧烈波动,地面刻痕开始回缩。敌人动作迟缓,似被无形之力压制。
“它在反控。”巧手孙惊道。
“不。”百草姑盯着风宝,“是‘对等交换’它用自身精魄,压制图腾苏醒。”
严冰雪心头一沉。
她终于明白,那根灰羽为何总在关键时刻颤动,每一次使用都在消耗风宝的性命。
“能撑多久?”她问。
风宝未答,低头,喙尖轻触图腾边缘。金纹与幽光碰撞,发出细微爆裂声。
尉迟逸风握剑的手再次收紧。
剑柄上的血渍已干,却仍在微微震颤,仿佛与地底深处某种力量共鸣。
风宝的鸣叫持续不断,金纹渐盛,幽光渐弱。敌人纷纷后退,重新隐入石缝。
就在众人以为危机暂解时,风宝突然停鸣,右翼灰羽寸寸断裂,化为灰烬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