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冰雪与尉迟逸风在祠堂整理完思绪后,北境急报如惊雷炸响。
令牌上的线索,冰匣中的隐秘,都指向极北冰原的未知。
二人深知事态紧急,不再耽搁,即刻策马朝着未知的险境奔去。
马蹄踏碎冻土,寒风卷着雪粒抽在脸上。
严冰雪袖中令牌边缘硌着掌心,她没松手,指节因疾驰颠簸而微微发麻。
尉迟逸风一言不发,已悄然策马挡在她前方,披风猎猎,遮去半道风雪。
前方驿道尽头,火把连成一线,铁蒺藜横陈于地,毒烟自沟槽中袅袅升起,在寒夜里凝成淡绿色雾障。
十二面门派旗帜猎猎作响,崆峒、峨眉、少林一字排开,封锁通往极北的唯一通路。
“护宝除邪,闲人止步!”一声断喝自阵中传出。
尉迟逸风勒马,目光扫过拒马桩后密布的弓弩手。
他未动,只将弓取下,搭箭,却不射。
风宝从他肩头跃下,残羽微颤。
它低头啄了啄弓弦,星纹自绒毛下缓缓亮起,银光流转,竟将自身凝成一支翎羽利箭,尾羽如扇,寒光逼人。
“要过,就得破。”严冰雪低语,从药囊抓出一把灰白色粉末,藏于袖底。
尉迟逸风拉满弓,箭锋直指中央拒马桩松弦。
利箭破空,星芒炸裂。
木桩轰然炸开,碎片四溅。
毒烟骤乱,群雄惊呼未定,严冰雪扬袖,毒粉随风洒出,遇冷成霜,瞬间弥漫成一片乳白雾障。
“迷神散!”有人惊叫。
眨眼间,数名弟子脚步虚浮,竟举剑互指。
峨眉一女弟子怒斥崆峒弟子轻薄,对方尚未辩解,已被一掌拍退三步。
混乱中,少林僧人欲结阵驱邪,却被武当道人误认敌袭,剑气横扫,逼得禅杖脱手。
严冰雪策马穿隙而过,尉迟逸风紧随其后。
风宝在空中一折,落回尉迟逸风肩头,焦黑的羽毛边缘渗出一丝银色血珠,滴落在雪地上,竟未冻结。
反蒸腾起一缕微光,那微光隐隐闪烁,似蕴含着某种神秘力量,让人不禁猜测这血珠的来历与意义。
冰原裂谷如巨兽裂口,千年玄冰覆壁,寒气刺骨。
三人弃马步行,脚踩碎雪,步步谨慎。
尉迟逸风抽出匕首,轻轻敲击冰面,侧耳倾听回声。
片刻,他抬手示意,指向左侧一处冰壁盲区。
“此处声路断绝,可通。”
严冰雪点头,取出药膏涂于鼻下,气息顿时沉敛如眠。
尉迟逸风亦照做。
风宝则用喙轻啄冰层,碎屑无声滑落,不惊不动,竟开出一道窄缝。
三人鱼贯而入。
冰隙深处,隐约可见一道人形轮廓嵌于冰中,半掩半现,面容难辨,唯见衣袂飘然,似有古纹缠绕。
严冰雪经过时,颈后胎记微微发烫,她未停步,只将左手按在冰壁上一瞬,随即收回。
“有人封过这里。”她低声道。
尉迟逸风目光微凝:“不是封印,是镇守。”
风宝忽然抬头,尾羽轻颤,星纹微闪,似有所感。
遗迹主殿高阔如穹,四壁刻满星轨图腾,中央石台悬浮一块青铜板,其上纹路繁复,星点排列成螺旋状,与风宝羽间星纹隐隐呼应。
殿内人影攒动,少林、武当、峨眉、昆仑等派高手围聚台前,真气交织,拉扯青铜板,欲夺为己有。
周围空气仿佛都被这股力量扭曲,地面碎石被真气卷起,在空中胡乱飞舞。
石屑自穹顶簌簌落下。
“此乃天赐命格,当归正道!”武当长老怒喝,剑气直逼台心。
“阿弥陀佛,此物通灵,岂容私占?”少林枯禅老僧合十而立,掌力如潮,震得地面龟裂。
峨眉掌门冷笑:“命格?我看是星门钥匙!得之者可掌天机,逆命改运!”
众人争夺愈烈,青铜板嗡鸣不止,星纹明灭,似将崩裂。
尉迟逸风欲上前制止,手腕忽被按住。严冰雪摇头,声音极轻:“他们争的不是宝物,是命数。江湖人信命格,以为得此图腾,便可跃龙门、脱凡胎。”
尉迟逸风眸色一沉:“荒谬。”
话音未落,风宝振翅而起,残羽展开,星纹骤亮,如夜穹降世。
它飞向石台,翎羽划过青铜板表面,嗡——!
整块板剧烈震颤,星点逐一亮起,竟与风宝羽间纹路完全重合。
一股古老威压弥漫殿中,群雄动作齐滞。
枯禅老僧猛然抬头,双目圆睁,颤声高呼:“翎映星轨,目含古光——此乃《灵禽录》所载‘守护转世’!”
刹那间,殿内所有江湖人齐刷刷跪倒,不论门派,不分敌我,俯首叩地,口诵古咒:
“星鸡引路,灵禽归位,护我山河,镇此劫源。”
声浪如潮,震得穹顶冰晶簌簌坠落。
严冰雪站在殿角,指尖微动。
她缓缓抬手,抚上颈后,那里胎记仍在发烫,却不再疼痛,反倒如回应般与风宝星纹同频跳动。
尉迟逸风立于她身侧,目光扫过全场跪拜之人,又落回那青铜板。
板面一角,刻着一只微小纹样鸡首与星纹交叠,与冰匣上的符号,分毫不差。
风宝立于石台边缘,残羽在星芒中轻轻抖动,银血顺着尾羽滑落,滴在青铜板上,竟被纹路缓缓吸收,如归故土。
一名崆峒弟子伏地颤抖,喃喃道:“灵禽归位,星门必开师门古卷,果然非虚。”
严冰雪缓缓向前一步。
“所以你们早知道?”她声音不高,却穿透咒语余音,“这图腾,本就不该现世。”
无人回答。群雄依旧跪伏,神情肃穆,仿佛眼前已非一只焦羽公鸡,而是自远古降临的神使。
风宝转头看她,眼神清明,竟似通人意。
它未鸣叫,只缓缓抬起右翅,指向青铜板背面。
尉迟逸风一步上前,翻转铜板。
背面刻着一行古篆,字迹深峻:
“契者风宝,守门之约,血未绝,门不开。”
严冰雪呼吸微滞。
她盯着那行字,忽然想起祖母临终前握着她的手,说的最后一句话。
“星鸡引路,非为凡禽。”
风宝收翅,低头啄了啄铜板边缘,星纹一闪而没。
它跃下石台,落回严冰雪肩头,残羽轻拂她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
殿内寂静如死。
忽然,青铜板自行浮起,旋转半周,星轨纹路对准殿顶一处凹槽。
光柱自穹顶投下,映照其上,星图竟在空中投出一道虚影,指向极北之外,那片无人踏足的冰原尽头。
尉迟逸风沉声:“有人在引导。”
严冰雪未答,只将手覆上风宝头顶。
它羽毛焦黑处,银血仍在渗出,一滴,落在她掌心,温而不烫。
风宝忽然仰头,发出一声清鸣。
声波如刃,直刺殿壁。
一道冰层轰然炸裂,碎冰四溅。石壁深处,赫然露出半幅壁画。
画中女子立于星门之前,手捧玉佩,身旁立着一只羽翼如星的巨鸡。
女子面容模糊,唯有一只手清晰可辨,手中握着的,正是那枚染血的半块玉佩。
严冰雪瞳孔骤缩。
尉迟逸风一步挡在她身前,剑已出鞘三寸。
风宝振翅飞向壁画,残羽扫过女子面容。
银血滴落,壁画竟微微发亮,女子唇角似动,仿佛要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