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洲的车驶离了“天誉府”的地下车库,汇入城市的夜色车流,最终拐进了一片更为幽静深邃的半山别墅区。
这里是顾家的老宅,一栋沐浴在温暖灯光下的三层别墅,带着岁月沉淀的雍容与温馨,与他为沈星河准备的那个现代、私密的“巢穴”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将车停稳,顾寒洲走进玄关。
“少爷,您回来了。”家里的张姨立刻迎了上来,接过他的西装外套。
客厅里,一个身着雅致居家服、气质温婉的妇人正坐在沙发上,她看似在看电视,但目光却时不时地飘向门口。看到顾寒洲的身影,她才放下遥控器,站起身来,脸上带着关切,语气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嗔怪。
“寒洲,你回来了。”
顾寒洲换上拖鞋,走到她面前,神色已经从面对沈星河时的温柔缱绻,切换回了沉稳内敛的模式。“妈,我回来了。”
林宛蓉上前仔细端详着儿子的脸,眉头微微蹙起:“你看看你,好几天没回家,眼底下都有乌青了,是不是没休息好?”
“嗯,一个朋友生病了,我帮忙照顾了一下。”顾寒洲的解释轻描淡写,走向沙发,“公司也有些事。您电话里说得那么急,找我回来有什么事?”
听到“朋友”两个字,林宛蓉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她像是随口一问:“什么朋友这么重要,让你连家都不回了?”
“妈,”顾寒洲的语气带上了一点无奈的撒娇,这是他面对母亲时才会有的软化,“我这不是有事么。”
林宛蓉叹了口气,终于说出了她的“急事”:“我要是不说有急事,你今天是不是还准备在外面野,不打算回来了?”
顾寒洲闻言,有些哭笑不得。
果然,所谓的“急事”,不过是母亲大人召唤他回家的借口。
林宛蓉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猜到了,她白了儿子一眼,语气却软了下来,朝着餐厅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你爸去临市开会了,我一个人在家吃饭冷清。急事,就是让你回来陪我吃顿饭,快去洗手。”
餐厅里,长长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几道精致的家常菜,都是顾寒洲爱吃的口味,正冒着袅袅的热气。
顾寒洲无奈笑了下,转身走向洗手间。
在温热的水流下冲洗双手时,他的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身影。
不知道星河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吃饭?
想到沈星河可能会在那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空间里,像只小仓鼠一样快乐地探索,顾寒洲的唇角便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漾开一个极浅、却真实无比的笑容。
顾寒洲在餐桌旁坐下,张姨已经为他盛好了汤。
家里的饭菜总是带着一种熨帖人心的温度,精致的骨瓷碗碟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声响。林宛蓉慢条斯理地喝着汤,动作优雅。
林宛蓉用纸巾轻轻沾了沾唇角,看似不经意地开口:“寒洲,秦雅回来了,你知道吗?”
顾寒洲夹菜的动作顿了顿,语气平淡:“嗯,知道了。前天和朋友吃饭的时候正好碰到了。”
林宛蓉的目光立刻变得锐利起来,像鹰一样锁定了自己的儿子:“那你觉得秦雅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跟我装傻是不是?”林宛蓉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嗔怪,“你也老大不小了,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了。”
“我对她没有想法。”顾寒洲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留丝毫余地。
林宛蓉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她蹙起了眉:“怎么会没想法?我记得你们以前不是在一起过……”
“那是高中时候的事了,”顾寒洲打断了她,语气里多了一丝不耐,“年纪小,不懂事,当不得真。”
“我倒觉得那丫头挺好的,”林宛蓉开始细数对方的优点,“长得漂亮,又是国外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很有能力。最重要的是,咱们两家是世交,知根知底。要是你俩能成,对顾家的生意也是一大助力,强强联合。”
他抬起头,直视着母亲:“妈,生意是生意,感情是感情。我现在还不想结婚。”
林宛蓉叹了口气,放软了姿态,开始迂回作战:“不想结婚可以先处处看嘛,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
“哎呦,妈——”顾寒洲拉长了声音,带着一丝求饶的意味,“我不喜欢她那个类型的,真的。”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林宛蓉追问。
顾寒洲被逼问得有些头疼,为了彻底杜绝母亲的念想,一句荒唐的、半真半假的玩笑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喜欢年龄大的,带孩子的。”
林宛蓉拿着筷子的手僵在半空,眼睛瞪得老大,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你!你这孩子!”林宛蓉终于反应过来,又气又笑地用手指点了点他,“这孩子,好了好了别瞎说了,先不说这个了。随你吧。”
“对了,”她话锋一转,“今天我听你王叔说,你让他往天誉府那边送了不少日用品和新衣服?”
“是啊,”他从容不迫地回答,拿出了早就想好的说辞,“最近公司接了个大项目,事情多,离得近方便加班,可能会在那边住一段时间。”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合情合理。
但林宛蓉的疑心并未完全打消,她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只是为了工作?”
顾寒洲迎着母亲探究的目光,点了点头,现在还没有到跟家人坦白的时候,但是也不愿意隐瞒,只回了一个字:“嗯。”
林宛蓉没再追问,她知道,自己的儿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