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阳醒来时，天还没亮。
病房里只开着一盏小夜灯，光线昏暗。他先感觉到的是疼痛——全身肌肉像被拆开重组过一样酸痛，尤其是头部，钝痛感虽然比昏迷前减轻，但依然存在。
然后是感知。
不一样了。
即使闭着眼睛，他也能清晰地“看见”病房里的每一样东西——不是用眼睛看，是能量视野。床头的医疗仪器，里面电流流动的微弱光流；窗外守夜的队员，心脏跳动的规律脉冲；甚至远处围墙上的安保人员，呼吸时胸腔的起伏。
一切都那么清晰。
就像近视的人突然戴上合适的眼镜，世界从未如此分明。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
然后缓缓睁开眼睛。
第一眼看到的是趴在床边睡着的唐晓柔。她侧着脸，眉头微皱，即使在睡梦里也不安稳。一只手还握着他的手，握得很紧。
刘子阳轻轻抽出手。
动作很轻，但唐晓柔还是醒了。
她猛地抬起头，眼睛还带着睡意，但看到刘子阳睁着眼时，瞬间清醒。
“子阳哥！”
声音有点大。
隔壁床的元灵儿立刻坐起，手已经摸到枕头下的枪。
“怎么了？”
“醒了。”唐晓柔声音颤抖，“他醒了。”
元灵儿跳下床，打开主灯。
光线刺眼，刘子阳眯了眯眼睛。
“感觉如何？”元灵儿凑近看他。
“渴。”
唐晓柔立刻倒水，递到他嘴边。
刘子阳撑起上半身，接过杯子。手很稳，没有颤抖。他喝了一大口，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气。
“我昏迷了多久？”
“十六小时。”苏婉清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走进来，手里拿着检测仪，“现在是凌晨四点。医生说你透支太严重，至少需要二十四小时才能醒。看来你比医生预估的恢复得快。”
“抗体升级的好处。”刘子阳放下杯子，“晓柔解锁的那枚芯片，内容分析出来了吗？”
苏婉清一愣。
“你怎么知道——”
“我听到了。”刘子阳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昏迷的时候，不是完全无意识。能听到你们说话，只是身体动不了。”
他顿了顿。
“撒哈拉淡水开采站，一个月内完工。‘时光基金会’在公海的方舟基地，坐标北纬15度东经120度附近。还有，‘唤醒古老者’——这是什么？”
三人对视一眼。
元灵儿简单把芯片内容说了一遍。
刘子阳听完，沉默了几秒。
“所以，他们的目标从粮食升级到水了。”
“对。”苏婉清调出工程图，“这个开采站一旦完工，每天能抽取五百万立方米淡水。整个北非上亿人依赖的努比亚砂岩含水层，一百年内就会枯竭。”
“我们能阻止吗？”
“理论上能。”苏婉清放大结构图，“开采站的核心是十二台大型抽水泵，由地热供电。如果我们能破坏供电系统，或者直接炸掉水泵，整个工程就会瘫痪。”
“防守呢？”
“很严密。”冷凝走进病房，显然也醒了，“我审问了俘虏，结合卫星图像分析，那里至少有三百名守卫，而且装备精良。有防空导弹，有装甲车，甚至可能还有武装直升机。”
“硬闯不行。”
“对。”冷凝点头，“所以我们需要一个计划。”
刘子阳掀开被子，下床。
动作流畅，完全不像刚昏迷过的人。
“你干什么？”唐晓柔想扶他。
“测试。”刘子阳站直身体，活动了一下肩膀，“新能力进化到什么程度，我需要知道。否则制定计划也是空谈。”
他看向元灵儿。
“陪我练练。”
“现在？”
“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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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后院的空地。
天还没亮，只有几盏探照灯提供照明。宋氏集团的安保队员在周围警戒，好奇地看着场地中央的两人。
刘子阳和元灵儿相隔十米站着。
“规则？”元灵儿问。
“没有规则。”刘子阳说，“用全力。我要测试极限。”
“你刚醒——”
“所以才要测试。”刘子阳打断她，“开始吧。”
元灵儿深吸一口气。
她知道刘子阳认真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所以她也认真了。
她动了。
没有预兆，像一道影子掠过地面，瞬间贴近刘子阳。右手成掌，直切咽喉——这是元家拳法里的杀招，出手就要命。
但刘子阳比她更快。
他甚至没有移动脚步，只是微微侧身，手掌擦着喉咙掠过。同时左手抬起，轻轻按在元灵儿手肘关节处。
一股巧劲传来。
元灵儿感到整条手臂瞬间麻痹，招式被打断。她立刻变招，左腿横扫下盘。
刘子阳还是没动。
他抬脚，踩。
精准地踩在元灵儿扫来的小腿上，不是硬碰硬，是借力卸力。元灵儿感觉像踢在棉花上，力量被完全化解。
“速度提升三成。”刘子阳评价，“力量控制更精准。但还不够。”
“那你试试这个！”
元灵儿后撤两步，从腰间抽出两把短刀。
刀光如雪，在探照灯下划出冷冽的弧线。这是她的真本事——古武刀法，配合家传步法，曾经在北极基地一个人拖住十几个改造士兵。
刘子阳终于动了。
他没有武器，只用双手。
但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拍在刀身侧面，将攻击路线带偏。元灵儿越打越快，刀光几乎连成一片，但刘子阳总能找到那微小的间隙，轻轻一拨，就化解杀招。
三十招后。
元灵儿停手，喘着气。
“不打了。”
“怎么了？”
“打不过。”她收起短刀，苦笑，“以前还能跟你过几十招，现在……你像能预判我每一个动作。”
“不是预判。”刘子阳活动了一下手腕，“是感知。我能‘看见’你肌肉发力的轨迹，能‘听见’你呼吸节奏的变化。在你出手前零点几秒，我就知道你要往哪打。”
“这还怎么玩？”
“所以需要测试极限。”刘子阳看向远处，“冷凝，枪借我。”
冷凝把自己的步枪扔过来。
刘子阳接住，检查了一下，然后对准一百米外的靶子——那是临时用木板立的靶。
“移动靶。”他说。
元灵儿示意一个队员。
那队员操控无人机，吊着一块靶板开始快速移动。速度很快，而且轨迹不规则。
刘子阳举枪。
没怎么瞄准。
砰！
子弹击中靶心。
无人机立刻变换轨迹，加速，急停，蛇形机动。
刘子阳连续开枪。
砰！砰！砰！
每一枪都命中靶心。
打完一个弹匣，他放下枪。
“视力、反应、稳定度，都提升了。”他看向苏婉清，“能测具体数据吗？”
“可以。”苏婉清拿出便携检测仪，“伸手。”
刘子阳伸手。
仪器发出微光，扫描。
几秒钟后，数据出来。
“肌肉密度增加百分之十五，神经传导速度提升百分之二十，心肺功能增强百分之三十。”苏婉清念出读数，“最惊人的是细胞活性——是常人的五倍。这意味着你的愈合速度会非常快，但相应的，能量消耗也会很大。”
“能量消耗？”
“对。”苏婉清调出图表，“高细胞活性需要大量营养支持。如果长时间维持这种状态，你可能需要摄入普通人三倍以上的热量，否则会消耗自身储备，导致肌肉分解。”
“像高性能跑车，耗油厉害。”元灵儿总结。
“差不多。”苏婉清看向刘子阳，“另外，抗体与源细胞融合后，产生了一个新现象——能量共鸣范围扩大了。”
“什么意思？”
“你试试感知远处。”苏婉清指着围墙外，“能‘看’到多远？”
刘子阳闭上眼睛。
能量视野展开。
他看到了围墙外的树林，看到了树林里潜伏的几个敌人——那是撤退后留下的监视哨。再往外，看到了一条河，河对岸有村庄，村庄里有人活动的热源。
继续延伸。
更远的地方，有城镇，有道路，有车辆。
极限了。
“大概……十五公里。”他睁开眼睛。
苏婉清记录数据。
“之前你的感知范围最多五公里。现在扩大了三倍。而且精度也提升了，能分辨不同个体的能量特征。”
她顿了顿。
“这可能是抗体进化带来的最大优势——战场感知能力。在你面前，几乎没有秘密。”
“但也有代价。”刘子阳揉了揉太阳穴，“头痛。虽然比之前轻，但长时间维持感知，还是会累。”
“精神消耗。”苏婉清点头，“大脑处理这么多信息，负担很大。建议每天使用不超过两小时，否则可能导致神经疲劳，甚至昏厥。”
“明白了。”
测试结束。
天边开始泛起鱼肚白。
众人回到病房。
刘子阳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了身干净衣服。虽然刚苏醒，但精神很好，完全没有昏迷后的虚弱感。
“现在说正事。”他坐在床边，看着众人，“撒哈拉淡水开采站，我们必须阻止。但硬闯不行，需要计划。”
“你有什么想法？”元灵儿问。
“渗透。”刘子阳调出工程图，“开采站建在地下，只有几个出入口。守卫三百人，但不可能每时每刻都高度戒备。我们可以伪装成工人，或者维修人员，混进去。”
“身份怎么解决？”
“宋雨霏能解决。”刘子阳说，“让她安排合适的身份。我们需要一个完整的后勤团队——工程师、技术员、至少五个人。”
“然后呢？”
“进去之后，找到核心区域。”刘子阳指着结构图上的红点，“这里，主泵房。炸掉十二台抽水泵，整个系统就瘫痪了。”
“炸了之后怎么撤离？”
“这就是难点。”刘子阳看着地图，“开采站深入地下，爆炸后通道可能坍塌。我们需要预留至少两条逃生路线。而且，外面有三百守卫，一旦警报响起，他们会封锁所有出口。”
病房里沉默。
“所以，”冷凝开口，“我们需要外应。”
“对。”刘子阳点头，“元灵儿带一队人在外围接应。等我们炸掉泵房，制造混乱，你们趁机强攻一个出口，接应我们撤离。”
“那守卫呢？”
“交给宋雨霏。”刘子阳说，“她可以施压当地政府，或者雇佣其他安保公司，在行动当天在附近搞一场‘军事演习’，把守卫的注意力引开。”
苏婉清快速记录。
“时间呢？”
“越快越好。”刘子阳说，“芯片上说还有一个月完工，但实际进度可能更快。我们最多有两周准备时间。”
“装备、身份、路线、外应……”元灵儿数着，“两周太紧。”
“但必须做到。”刘子阳站起来，“如果让开采站完工，上亿人的水源就会被控制。到时候再想阻止，代价会更大。”
他看向窗外。
天亮了。
晨光照进病房，落在每个人脸上。
“准备吧。”他说，“联系宋雨霏，开始安排。我们三天后出发。”
“那你呢？”唐晓柔问。
“我继续测试能力。”刘子阳看向她，“晓柔，你也需要训练。你的生命磁场感知能力，在渗透行动中可能很有用。”
“我……我可以吗？”
“你可以。”刘子阳拍拍她的肩，“你比你想象的要强。”
唐晓柔用力点头。
众人开始分头行动。
苏婉清联系宋雨霏，元灵儿和冷凝制定战术细节，唐晓柔去准备训练。
刘子阳一个人留在病房里。
他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晨光。
新能力带来的力量感很真实，但那股不安也更清晰了。
（完美进化体……）
（“时光基金会”不会放过我的。）
（必须在他们找到我之前，先找到他们。）
他握紧拳头。
掌心里，橙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短暂，但清晰。
进化还在继续。
而前方的路，布满荆棘。
但他必须走。
为了那些依赖水源的人。
为了那些需要保护的人。
也为了……
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