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层的豪华公寓里,静得可怕。
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万家灯火如同散落的星辰。
但沈千万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面前的平板电脑上,正播放着一段经过处理、抹去了敏感画面的现场报告。
“目标‘血屠’,于今日上午十点十七分,在xx街十字路口对目标‘陈阳’发动袭击,制造大规模恐慌…”
“目标‘陈阳’展现出不俗应对能力,引导其至附近楼顶天台…”
“‘血屠’被制服,武器被毁,现已由有关部门带走,精神处于崩溃边缘,审讯难度极大…”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在沈千万的心上。
他拿着雪茄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烟灰掉落在名贵的波斯地毯上,烫出一个焦黑的印记,他也浑然不觉。
(失败了…连‘血屠’这种疯子都失败了?)
(她不是号称从不失手,只为杀戮而存在的怪物吗?)
(那个陈阳…他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连‘血屠’都能拿下?!)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五千万美金!
他以为足以买下任何人的命!
却连让对方受点重伤都做不到?
反而折进去一个榜上有名的顶尖杀手!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沈千万猛地将平板电脑狠狠砸在地上!
屏幕瞬间碎裂,碎片四溅!
他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衰老雄狮,焦躁地在宽敞的客厅里来回踱步,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不对…不对劲!)
(这个陈阳,绝不可能只是个普通的商人!他的身手,他的冷静…还有事后这干净利落的处理…)
沈千万猛地停下脚步,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疑不定。
(难道是…冲着我来的?)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野草般在他心中疯狂蔓延。
(是了!赌局…他分明就是故意激怒我!他是有备而来!)
(他知道我会报复!他甚至可能…就在等着我报复!)
细思极恐!
沈千万额头上瞬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回想起赌局上,“陈阳”那看似淡然,实则一切尽在掌握的眼神。
那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商人该有的眼神!
那是…猎人的眼神!
(我中计了?!)
沈千万浑身一颤,一股凉气从脊椎骨窜上来。
他猛地冲到书桌前,颤抖着手打开加密电脑,登录自己的境外银行账户和几个秘密控股公司的管理后台。
(必须立刻走!)
(再留下去,迟早要完蛋!)
他一边快速操作,将分散在不同账户、不同名下的资金,尽可能快地向着几个早已准备好的、最隐蔽的境外账户汇集。
(现金…古董…那些见不得光的股权…能转移的立刻转移!暂时动不了的…也只能忍痛放弃了!)
一边对着通讯器低吼:
“阿成!给我订机票!不!安排私人飞机!最快离开这里的路线!去瑞士!或者摩纳哥!越快越好!”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一下,传来助理阿成有些迟疑的声音:
“老板…私人飞机申请航线需要时间,而且目标太大…是不是…”
“我不管!”沈千万粗暴地打断他,“就用私人飞机!立刻去办!还有,把我书房暗格里那个棕色的行李箱拿出来!快!”
他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让他感到窒息的地方。
仿佛多停留一秒,无形的网就会收紧一分。
资金在屏幕上飞速流转,汇入一个又一个复杂的离岸账户。
但沈千万的心,却一点都没有放松。
(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厉害,几乎要冲破胸膛。
……
与此同时。
某处秘密指挥中心。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正显示着复杂的金融数据流图谱。
一条条红色的资金流向线,正从四面八方,如同百川归海般,向着几个特定的境外节点汇聚。
“目标开始大规模转移资产了。”
明清月看着屏幕,冷静地汇报道。
她身后,刘子阳抱着手臂,目光淡然地注视着那不断跳动的数字。
“狗急跳墙了。”刘子阳语气平淡。
(看来,血屠的失败,彻底击穿了他的心理防线。)
(也好,省得我们再多费周折去找他转移资产的证据。)
“能锁定最终目的地吗?”刘子阳问道。
“大部分资金经过多层伪装,最终流入这几个账户。”明清月操作着控制台,屏幕上突出了几个高亮的账户信息,“都是高度匿名的离岸账户,追踪难度很大。”
她顿了顿,补充道:
“不过,他动用私人飞机的申请,已经被我们监控了。航线目的地是瑞士。”
刘子阳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瑞士?想得美。)
“看来,我们的沈大老板,是准备跑路了。”
“而且很急。”明清月点头,“他甚至没有选择更稳妥的、分批潜逃的方式,而是直接动用私人飞机,这说明他慌了。”
(慌了就好。人一慌,就容易出错。)
刘子阳目光扫过屏幕上那些依旧在流动的资金数据。
(还在转移…是想尽可能多地卷走财富吗?)
(可惜,你恐怕没机会花了。)
“收网的时间,看来要提前了。”刘子阳轻声道。
明清月看向他:“你的意思是?”
“在他登上飞机之前。”刘子阳眼神锐利,“机场,就是最好的舞台。”
……
公寓里。
沈千万看着屏幕上“转账成功”的提示,长长舒了一口气。
大部分能动用的流动资金,已经安全转移了。
虽然损失了一些固定资产和短期内无法变现的股权,但保住的基本盘,足够他在国外继续过着人上人的生活。
他看了一眼手表。
距离私人飞机准备好的时间,还有三个小时。
阿成已经将那个棕色的行李箱提了过来。
箱子里装着他最值钱、也最容易携带的一些珍宝——名表、珠宝、以及几件体积小但价值连城的古玩。
这是他为自己准备的,最后的保障。
(三个小时…只要再等三个小时…)
沈千万坐在沙发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拿起一杯冰水,的手却依旧有些抖。
(没事的…一定没事的。航线已经申请,机场那边也打点好了。只要上了飞机,天高任鸟飞!)
(那个陈阳,还有他背后可能存在的势力,总不能追到国外去吧!)
他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
但那种如芒在背、仿佛被什么东西死死盯着的危机感,却始终挥之不去。
他走到窗边,拉开一点窗帘,警惕地向下望去。
街道上车流如织,行人匆匆,一切如常。
(是我想太多了吗?)
他放下窗帘,烦躁地松了松领带。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看似平静的夜色下,正涌动着可怕的暗流。
而他自己,就像一艘即将被卷入漩涡的小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而煎熬。
(快点…再快点…)
沈千万死死盯着墙上的挂钟,感觉这三个小时,比他前半生过得都要漫长。
他并不知道。
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悄然收紧。
网口,正对准了那个他寄予厚望的机场。
而他这只惊慌失措的猎物,正一步一步,自己走向网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