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掉“鬣狗”桑科那两个蹩脚眼线后,刘子阳并没有立刻返回棕榈树酒店。对方既然已经盯上了那里,那个房间就不再安全。他在嘈杂的街市间穿行,如同水滴汇入河流,利用人流和建筑物的掩护,连续变换了几次方向和交通工具——先是挤上一辆拥挤破旧的小巴,坐了几站后下车,又换乘另一辆方向相反的,最后步行钻进了一片由铁皮棚屋和简陋砖房组成的本地人聚居区。
这里的环境更加混乱,卫生条件堪忧,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难以形容的气味。但混乱也意味着更好的隐蔽性。他找到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家庭式小旅馆,用提前准备好的、与之前不同的假身份证件办理了入住。房间狭小简陋,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吱呀作响的风扇,但窗户对着后院,视野相对隐蔽。
关上门,拉上窗帘,刘子阳第一时间检查了房间,确认安全后,才从贴身口袋里取出那个特制的加密卫星电话。这部电话是离开安全屋时钱卫国交给他的,直接与国内的后援团队和当地唯一可靠的联络点——华夏驻萨坎共和国大使馆的武官处相连。
他开机,拨通了一个预设的短号码。电话几乎瞬间被接通,对面传来一个沉稳干练的男声,使用的是暗语:“天气如何?”
刘子阳按照约定回应:“晴转多云,有沙尘风险。” 这是表示他已安全抵达,但遇到了小麻烦。
“收到。‘货’已备好,在‘老地方’。”对方回应,给出了接头地点和方式,是首都卡穆杜中央市场附近的一个中资商贸公司仓库,那里有他需要的装备和更详细的情报。
“一小时后到。”刘子阳言简意赅地确认。他没有选择在夜间行动,虽然夜晚更利于隐蔽,但同时也意味着更多的不可控因素。这个国家的夜晚,是军阀、土匪和犯罪分子的天下,白天相对“安全”的区域,入夜后可能危机四伏。他需要尽快拿到装备,然后利用下午的时间研究情报,规划路线,争取在次日凌晨出发前往北部荒漠。
一小时后,刘子阳按照指示,来到了那个位于市场边缘、挂着“中萨友谊商贸公司”牌子的仓库。仓库看起来普普通通,卷帘门紧闭。他按照特定节奏敲了敲门侧的一个小铁门。
门上的小窗打开,一双警惕的眼睛打量了他一下,随即小门被从里面打开。开门的是一个穿着工装、身材精悍的年轻人,眼神锐利,动作干练,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武官处人员。
“刘先生,请进。”年轻人低声道,迅速关上门。
仓库内部堆放着各种货物箱,但在角落隔出了一个隐蔽的空间。里面已经有两个人在等候。一个是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是大使馆负责情报分析的参赞;另一个则是皮肤黝黑、身材壮实、穿着当地常见长袍却难掩军人气质的中年人,是武官处的负责人,王武官。
“刘子阳同志,一路辛苦了。”王武官上前一步,用力握了握刘子阳的手,语气凝重,“情况比预想的更复杂一些。绑架苏婉清工程师小组的,是盘踞在北部沙漠地区的‘荒漠蝎子’武装,头目叫扎卡。但这背后,似乎有国际势力的影子,可能是某个西方能源公司,想借此阻挠我们的项目。”
参赞递过来一个厚厚的文件夹和一台加固型平板电脑:“这是‘荒漠蝎子’武装的详细资料,扎卡的性格分析、他们的据点分布、火力配置,以及我们掌握的、人质可能被关押的几个地点。平板里有最新的卫星图片和无人机侦察片段。”
刘子阳接过,快速翻阅起来。资料很全,显示“荒漠蝎子”大约有二百多人,装备混杂,但拥有不少重武器,包括火箭筒和少量老式装甲车。扎卡此人残忍嗜杀,但并非无脑之辈,很狡猾。人质最初被关押在一个叫‘黑石峡谷’的地方,但最近有转移的迹象。
“最大的问题是时间和环境。”王武官指着地图上那片广袤的黄色区域,“北部沙漠面积巨大,地形复杂,沙暴频繁。我们的卫星和无人机无法做到全天候监控。扎卡的人对沙漠了如指掌,神出鬼没。而且,沙漠行军和作战,对单兵素质要求极高。”
刘子阳的目光落在平板电脑上的一段无人机拍摄的模糊画面上:几辆皮卡车在沙丘间行驶,扬起漫天尘土。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沙漠,他并不陌生,曾经在西北边境和境外沙漠地带进行过极端环境下的训练和任务。
“装备在哪里?”他抬起头问道。
王武官引着他走到仓库更深处,打开几个标注着“机械零件”的箱子。里面赫然是整套的特种作战装备:一套适用于沙漠环境的数码迷彩服和战术背心、一把经过改装、加装了消音器和先进光学瞄准镜的国产cS\/LR4高精度步枪、一把92式手枪、若干基数的专用弹药、几枚烟雾弹和破片手雷、一把多功能军刀、一个装有水袋和高效净水片的背囊、高能量压缩食品、沙漠护目镜、头巾、GpS定位仪、小型无人机、以及一个带有加密通讯功能的单兵电台。
装备精良,考虑周全,完全是为敌后渗透营救量身定制的。
“车辆已经准备好,是一辆经过改装、适合沙漠行驶的丰田陆地巡洋舰,外表看起来和当地车辆无异,但加强了悬挂和防弹性能,油箱也加大了。车上准备了额外的燃油、饮水和一些常见零件作为伪装。”王武官补充道。
刘子阳仔细检查了每一件装备,熟练地进行着调试和组装,动作流畅自然,仿佛这些冰冷的武器是他身体的一部分。王武官和参赞在一旁看着,眼中都流露出惊叹之色。这种专业素养,绝非普通军人所能具备。
“我需要一个当地的向导吗?”刘子阳一边将子弹压入弹匣,一边问道。
“不建议。”参赞推了推眼镜,“北部部落关系复杂,我们无法完全信任任何当地的向导,风险太高。所有的地形和路线信息,都已经录入GpS和你的平板电脑。依靠这些和你的能力,更可靠。”
刘子阳点点头,他也倾向于独立行动。
将所有装备整理打包完毕,换上了沙漠迷彩服,刘子阳整个人气质为之一变,从那个看似普通的商人,瞬间化身为即将投入战场的铁血战士。虽然迷彩服外罩着当地的长袍作为伪装,但那锐利的眼神和挺拔的身姿,依然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这是最后一次通讯。”刘子阳检查着单兵电台的频道,“进入沙漠后,我会保持无线电静默,除非有重大发现或需要紧急支援。”
“明白。国内会24小时监控卫星信号,必要时提供信息支持。祝你好运,刘子阳同志!一定要把我们的同胞,安全带回来!”王武官郑重地说道,再次用力握了握他的手。
没有更多的告别语,刘子阳拎起沉重的装备包,推开仓库的后门。那辆经过伪装的陆地巡洋舰已经停在那里。
他拉开车门,坐上驾驶位,发动引擎。车辆发出低沉的轰鸣,平稳地驶出了仓库区,汇入卡穆杜市区混乱的车流,然后找准方向,一路向北。
车窗外,城市的景象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被烈日炙烤得微微扭曲的荒原和远处连绵的沙丘。热浪透过车窗扑面而来,空气中的水分仿佛都被蒸发殆尽。
刘子阳戴上护目镜,用头巾遮住口鼻,只露出一双冷静如冰的眼睛。他看了一眼GpS上设定的第一个导航点——位于沙漠边缘的一个废弃小镇,那里将是他进入真正无人区前的最后一个补给和观察点。
目标,北部沙漠。“荒漠蝎子”的老巢。
营救行动,正式展开。等待他的,是恶劣的自然环境、凶残的敌人、以及未知的重重危机。但他心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完成任务、带回同胞的坚定信念。
陆地巡洋舰如同离弦之箭,扬起一路尘土,义无反顾地扎进了那片广袤而致命的金色海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