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灯光惨白,冰冷地照在沈千万脸上。
他瘫坐在特制的椅子上,双手被固定,原本精心打理的形象早已荡然无存。西装皱巴巴,头发凌乱,眼神空洞,仿佛一夜之间老了二十岁。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脑子里反复回响着这句话。
财富、地位、自由……所有他汲汲营营一辈子追求的东西,都在机场那一刻化为泡影。
对面的桌子后面,坐着两个人。
刘子阳神色平静,目光却如同手术刀,似乎能剖开他所有的伪装。
旁边是负责记录的明清月,她气质清冷,仿佛只是旁观,却带给沈千万无形的压力。
“沈千万。”刘子阳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敲打在沈千万的心上,“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
沈千万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他当然知道。
因为暗杀令,因为“暗影殿”,因为他试图转移的巨额资产,因为他勾结境外势力……
任何一条,都足够让他万劫不复。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沈千万挣扎着,试图做最后的抵抗,声音干涩沙哑,“我要见我的律师。”
刘子阳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没有温度。
“律师?”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你觉得,到了这里,律师还有用吗?”
(不见棺材不掉泪。)
刘子阳看着沈千万那闪烁不定的眼神,知道他还存着侥幸。
他朝明清月微微示意。
明清月操作了一下面前的平板电脑,然后将屏幕转向沈千万。
屏幕上开始快速滚动播放一系列证据——
他与“暗影殿”外围成员秘密接头的模糊照片;
几笔通过复杂渠道流向境外不明账户的大额资金记录;
暗网平台上那条五千万美金悬赏令的发布Ip追溯,精准定位到他公寓的服务器;
甚至还有几段经过处理的音频,是他与手下商讨如何对付“陈阳”,语气狠戾……
一桩桩,一件件,如同冰冷的铁证,构筑起他无法辩驳的罪责高墙。
沈千万的脸色随着证据的展示,越来越白,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们…他们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扔在冰天雪地里,所有的隐秘和肮脏都暴露无遗。
“这些证据,足够你在里面待到死了。”刘子阳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致命的压力,“而且,是以危害国家安全罪论处。”
“危害国家安全”这几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沈千万的心口!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这个罪名,意味着什么,他太清楚了!
那将是真正的永无天日!甚至可能……
他不敢再想下去!
“不…不是我!我不是主谋!”沈千万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他激动地挣扎起来,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我只是…只是提供资金和渠道!真正的核心不是我!”
刘子阳和明清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一丝凝重。
(果然,背后还有更大的鱼。)
“核心是谁?”刘子阳追问,语气加重。
“是…是‘暗影殿’!”沈千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语速极快,“我只是他们摆在明面上的一个金主!一个白手套!我知道的有限!”
“暗影殿的结构?”明清月冷静地插话。
“很…很严密!”沈千万喘着粗气,“我只知道,真正掌控‘暗影殿’的,是一个被称为‘七人长老会’的神秘组织!”
七人长老会!
这个名字让刘子阳眼神微凝。
(终于…接触到更核心的东西了。)
“说下去!”刘子阳命令道。
“我也没见过他们!只是偶尔通过加密渠道接受指令!”沈千万努力回忆着,冷汗浸湿了他的后背,“他们非常神秘,权力很大,掌控着‘暗影殿’在全球的资源和人脉……”
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切地补充道:
“对了!有一次…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负责和我单线联系的人提起过一句……”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也似乎在恐惧。
刘子阳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审讯室里只剩下沈千万粗重的喘息声。
“他提到…提到其中一位长老,好像…好像和国内一位很有地位的老前辈有关联…”沈千万的声音带着不确定和深深的畏惧,“那位老前辈…好像姓杨……”
姓杨?!
刘子阳的瞳孔骤然收缩!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脊椎骨窜上头顶!
(杨老?!)
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和蔼、睿智,曾对他多有提点和关照的老人身影!
那位亦师亦友,在他军旅生涯中给予过重要指引,如今已退隐多年的老前辈——杨振华,杨老?!
(怎么可能?!)
刘子阳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第一反应是荒谬!是沈千万在胡乱攀咬!
但看着沈千万那因为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看着他那急于撇清关系、寻求生路的眼神……
这不像是临时编造的谎言!
(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刘子阳的心底。
如果…如果这是真的……
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一直尊敬的长辈,可能是隐藏在幕后、操控着“暗影殿”这等恐怖组织的黑手之一?
意味着他曾经的信仰和认知,可能会被彻底颠覆?!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涌上刘子阳的心头。
有震惊,有难以置信,有一丝被背叛的刺痛,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压抑和冰冷。
他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刺痛,才让他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
明清月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刘子阳瞬间的情绪波动和气息变化。
她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
刘子阳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
他目光重新变得锐利,死死盯住沈千万。
“姓杨?说清楚!名字!身份!”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和冷厉。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沈千万被刘子阳突然变得可怕的眼神吓得一哆嗦,带着哭腔喊道,“那个联系人只是含糊地提了那么一句!我也不敢多问啊!求求你,我知道的都说了!放过我吧!”
他涕泪横流,彻底失去了往日富豪的尊严,只剩下求生的本能。
刘子阳死死盯着他,仿佛要确认他话语里的每一个字。
半晌,他缓缓靠回椅背,对明清月点了点头。
记录已经完成。
明清月会意,起身,示意门外等候的人员进来将几乎虚脱的沈千万带走。
审讯室里,只剩下刘子阳一人。
惨白的灯光下,他的身影显得有些孤寂。
他靠在椅子上,闭上眼,脑海中思绪纷乱。
杨老慈祥的笑容,与“暗影殿”长老的阴森形象,不断交错、重叠。
(怎么会是他…)
(这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真相?)
一股沉重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压在他的心头。
他知道,无论真相如何,他都必须去面对。
去亲自确认。
他睁开眼,眼中所有的迷茫和动摇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的冷冽。
(看来,必须去拜访一下杨老了。)
无论结果如何,他都需要一个答案。
一个足以颠覆某些认知,却也必须去追寻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