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擂鼓，从通道深处碾压过来，每一步都让金属地面震颤，顶部的灰尘簌簌落下。冰冷的规则威压如同实质的潮水，冲刷着林烨的感官，即便右眼失明，那纯粹的、充满毁灭意志的压迫感依旧让他呼吸一滞，心脏狂跳。
苏婉猛地关上数据归档室的气密门，手动旋转阀门锁死。门刚合拢，外面就传来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厚重的金属门向内凸起一个可怕的弧度，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
“挡不住它！”苏婉喊道，拉起几乎站立不稳的林烨，冲向通道另一侧。
通道并非笔直，两侧有许多岔路和检修口。身后的撞击声一声接一声，气密门显然支撑不了多久。苏婉目光扫过，迅速选定一条标有“紧急疏散通道（主通风管道接入）”的狭窄岔路，拖着林烨钻了进去。
岔路内更加昏暗，只有墙壁上应急灯发出的微弱绿光。管道纵横交错，空气流通不畅，带着浓重的铁锈和机油混合的沉闷气味。
两人跌跌撞撞地向前奔跑，林烨的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背后的规则污染像一团燃烧的炭火，不断灼蚀着他的意志和体力。他左眼视野发黑，耳鸣不止，全靠苏婉的搀扶和求生的本能驱动着双腿。
身后远处传来金属撕裂的巨响，紧接着是某种沉重物体在主干道内快速移动的摩擦声和震动。那个苏醒的存在突破了大门，正在追来！
“这边！”苏婉发现一个向上的垂直维修井，井壁有锈蚀的铁梯。她率先爬上去，用力顶开井盖，伸出头快速观察了一下。
上面是一个相对宽敞的设备层，布满了巨大的通风管道和过滤机组，机器发出低沉的运行嗡鸣，掩盖了部分声音。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灰尘，在机组运转指示灯的光芒中飞舞。
“快上来！”苏婉低呼，伸手将林烨拉了上来。她迅速将井盖复原，从旁边拖过一个沉重的备用电箱挡在上面。这只能争取极其有限的时间。
林烨靠在一个冰冷的过滤器外壳上，剧烈喘息，汗水浸湿了头发，顺着下巴滴落。他感觉背后的伤口周围开始麻木，一种冰冷的麻痹感正沿着脊柱向上蔓延。规则污染在侵蚀他的神经系统。
“必须……处理伤口……”林烨的声音断断续续，他尝试集中精神内视，但那团混乱的规则能量如同跗骨之蛆，吸附在他的生命规则结构上，缓慢而坚定地分解着一切。他左手颤抖着摸向腰间的工具包，里面除了那本手册，空空如也。
苏婉蹲下身，再次检查他的伤口。绷带下的皮肤紫黑色范围又扩大了一圈，细微的幽蓝能量丝线像活物般在皮下蠕动。她眼神凝重，常规手段完全无效。
突然，她的目光落在旁边一台大型空气过滤器的维护面板上。面板指示灯显示着“高效粒子净化模式运行中”。一个想法闪过。
“规则污染也是一种能量形态的‘粒子’……”苏婉快速卸下面板，露出内部复杂的滤网和发出柔和白光的净化矩阵。她用匕首割断连接主滤网的几根能量导管，导管断口迸发出细小的电弧和纯净的规则能量波动。
“忍着点！”苏婉对林烨说道，同时用匕首尖端小心地引导着一缕从断口引出的、相对温和的净化能量流，靠近他背部的伤口。
能量流接触伤口的瞬间，林烨身体猛地一僵，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净化能量与规则污染剧烈冲突，发出刺眼的蓝白色闪光和灼烧的滋滋声！
一股比之前强烈数倍的剧痛从伤口炸开，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同时穿刺他的神经！
但他咬紧牙关，没有动弹。他看到伤口表面那层蠕动的幽蓝能量在净化光芒的照射下，像遇到阳光的冰雪般开始消融、蒸发，虽然速度缓慢，但确实有效！
苏婉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能量流的强度和角度，避免对林烨造成二次伤害。这个过程极其痛苦，林烨的额头青筋暴起，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从指缝渗出。
几分钟后，伤口表面最活跃的一层规则污染被清除，紫黑色范围略有缩小，虽然深层的侵蚀仍在，但蔓延的速度明显减缓了。剧痛过后，带来一种虚脱般的轻松感。
“只能暂时抑制……”苏婉松开能量流，擦了擦额头的汗。净化器的能量输出不稳定，无法根除。
就在这时，下方维修井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挡在上面的备用电箱被撞得移位，井盖边缘裂开缝隙！沉重的脚步声和令人窒息的规则威压再次逼近！
“走！”苏婉拉起虚弱的林烨，继续向设备层深处撤退。
他们穿过密集的机组，来到设备层另一端。这里有一扇厚重的、带有辐射警告标志的铅封门，门上电子锁屏幕漆黑，似乎已断电。旁边墙壁上挂着一个应急工具柜，柜门锁着。
林烨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虚弱和疼痛，举起合金撬棍，狠狠砸向工具柜的锁具！哐当几声，锁具变形崩开。柜子里有几件防护服、一些基础工具，还有——一把老式的、需要物理钥匙启动的等离子切割枪，以及几个备用能量电池！
苏婉迅速检查切割枪，幸运的是，能量电池还有残存电量。她将切割枪对准铅封门的铰链，启动！炽白的等离子弧光喷射而出，高温迅速熔断金属铰链！刺鼻的金属蒸汽弥漫开来。
几分钟后，门铰链被切断。两人合力将沉重的铅封门推开一道缝隙，挤了进去。
门后是一条向下的、坡度很陡的混凝土阶梯，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尘埃和某种化学试剂的刺鼻气味。阶梯尽头隐约传来流水声和大型泵机运转的低沉轰鸣。这里似乎是设施的水循环或冷却系统区域。
他们顺着阶梯向下，来到一个巨大的圆形水池边。水池直径超过五十米，深不见底，暗沉的水面微微荡漾，水面上漂浮着一些不明的絮状物。池壁上有几个巨大的进水口和出水口，粗大的管道纵横交错。巨大的水泵机组在水池一侧轰鸣，震动着地面。
对岸有另一条通道出口。但水池上方没有任何桥梁。
“必须绕过去。”苏婉观察着池壁，靠近水面的地方有狭窄的检修走道，但多年锈蚀，看起来很不牢固。
突然，水池中央的水面剧烈翻涌起来！一个庞大的、由废弃金属、管道残骸和某种半透明胶质物混合而成的、难以名状的怪物从水底缓缓升起！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表面伸出无数扭曲的、如同触手般的金属肢体，肢体末端闪烁着不祥的幽光，一个巨大的、由多个损坏的传感器组成的复合体在它的“头部”位置转动，锁定了岸边的两人！
“规则污染和废弃材料混合产生的共生体！”林烨低吼，即便规则之瞳失效，他也能感受到那怪物散发出的、与伤口处同源但强大无数倍的混乱规则波动！
怪物发出一阵刺耳的、混合了金属摩擦和能量尖啸的噪音，几条金属触手猛地射出，带着破空声卷向两人！触手划过空气，留下淡淡的规则扭曲轨迹！
苏婉举起等离子切割枪，炽白的电弧横扫，将最前面的两条触手熔断！断口处喷出黑色的粘稠液体和电火花。但更多的触手从水面下伸出，同时，怪物主体开始向岸边移动，巨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林烨强忍伤痛，抓起撬棍冲向水池边一堆废弃的金属管。他用力撬动一根沉重的钢管，钢管滚落水池，溅起大片水花，暂时阻碍了怪物的部分触手。
“吸引它注意力！我找路！”林烨对苏婉喊道，同时目光快速扫视周围环境。他的视线落在那些巨大的进水管口上。其中一个管口似乎因为维护，外面的防护栅栏有部分破损，洞口大小勉强可容一人通过。管口内漆黑一片，但能听到强劲的水流声。
“那边！进水管！”林烨指向那个破损的栅栏。
苏婉会意，一边用切割枪不断射击怪物的触手和传感器，一边向进水口方向移动。等离子弧光在昏暗的空间内闪烁，灼热的金属蒸汽和怪物发出的恶臭弥漫开来。
怪物被持续攻击激怒，更多的触手疯狂挥舞，击打在水池岸边和管道上，留下深深的凹痕和规则腐蚀的痕迹。整个空间都在震动。
林烨率先冲到进水口，用撬棍扩大栅栏的破损处。锈蚀的金属边缘锋利，划破了他的手掌。他顾不上疼痛，奋力钻了进去。管道内壁湿滑冰冷，水流声在耳边轰鸣。他向内爬了几米，腾出空间。
“苏婉！快！”他回头喊道。
苏婉打光切割枪最后一个能量电池，将炽热的枪身砸向追来的触手，趁机转身冲向进水口。就在她即将钻入管口的瞬间，一条特别粗壮的金属触手突破防御，狠狠抽在她的后背上！
苏婉闷哼一声，身体向前扑倒，半截身子栽进管道，一口鲜血喷在冰冷的内壁上。林烨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战术背带，用力将她拖了进来。
几乎同时，怪物的巨大身躯狠狠撞在进水口外！破损的栅栏彻底变形坍塌，碎石和金属碎片四溅！进水口被部分堵塞，怪物发出愤怒的咆哮，更多的触手试图伸进来。
“走！”林烨拉起受伤的苏婉，两人沿着黑暗、湿滑的管道向内拼命爬行。身后是怪物疯狂的撞击声和规则污染的恐怖波动。
管道向下倾斜，水流越来越急。黑暗中只能凭借触觉和听觉前进。不知爬了多久，前方出现一点微光，水流声也变得震耳欲聋。
他们爬出了管道出口，重重摔落在一条湍急的地下暗河边缘。河水冰冷刺骨，散发着硫磺味。他们身处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中，洞顶有发光的苔藓提供些许照明。暗河通向溶洞深处，水流汹涌。
暂时听不到怪物的声音了，但它是否会被水流冲下来，或者有别的路径，不得而知。
苏婉咳嗽着，擦去嘴角的血迹，后背传来阵阵剧痛。林烨检查她的伤势，还好骨骼没断，但内伤不轻。他自己的状态也更差了，规则污染的麻痹感已经蔓延到腰部。
两人互相搀扶着，沿着河岸蹒跚前行。溶洞四通八达，如同迷宫。他们必须尽快找到出路，或者……找到那个老人提到的“初始之城”的线索。
这是他们活下去，并阻止墨菲斯疯狂计划的唯一希望。
在溶洞一个转弯处，林烨的眼角余光似乎瞥见侧上方岩壁有一处不自然的反光。
他抬头望去，在发光苔藓的微弱光线下，看到岩壁上似乎镶嵌着什么东西——一块黑色的、表面光滑的板状物，材质不明，边缘与岩石完美融合，像是很久以前被人为放置在那里的。
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