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道,终究非吾之道。”
韩非默然点头。
韩辰的剑道太过霸烈,换作常人,只怕早已被剑意吞噬,沦为只知杀戮的傀儡。
盖因此世之间,唯有一个韩辰。
信陵君扶着刚刚苏醒的龙阳君,后者面色苍白却目光炯炯地望着韩辰。
此战过后,韩先生必会念及我们的情谊。
龙阳君虽虚弱,语气却异常坚决。
信陵君紧握颤抖的长剑,重重颔首,心中默默祈祷着韩辰的胜利。
韩辰周身气势节节攀升,剑鸣声清晰传入兵主长老耳中。
兵主长老神情骤变,意识到不能再等下去。
若让韩辰蓄势完毕,后果不堪设想。
动手!
随着他一声令下,五位长老与田光同时催动真力。
地泽二十四战阵的威力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七道强大气息交汇融合,在湖面掀起狂风巨浪。
冬灭之力直冲云霄,毁 ** 地之势令观战众人色变。
即便是楚南公也自认难以抵挡这一击。
兵主长老不仅要接下韩辰这一剑,更要趁机取其性命。
自从听闻那恐怖黑焰后,他们反倒庆幸韩辰此刻只用剑招。
当冬灭真龙咆哮着扑向韩辰时,他淡然开口:
此剑乃韩某独创最强之招,尔等败于此剑,当感荣幸。
狂妄!兵主长老怒喝,注入更多真力,冬灭真龙骤然暴涨三倍。
龙吟震天,所过之处湖水瞬间冻结。
就在真龙即将击中韩辰之际,他沉声道:
屠灭苍生,六道无我。
霎时间,天地俱寂。
万物凝滞,连时间都仿佛静止。
冬灭真龙定格在空中,湖面波纹凝固。
乌云遮蔽明月,一片死寂中,唯有一剑惊艳于世。
兵主长老的双拳仍定格在角力的姿态,狰狞神情凝固在脸庞。
虚空骤然震颤。
嗡鸣撕破寂静,天地陷入永恒的黑暗。
铮!
一抹惊世剑芒刺破永夜,如陨星划破苍穹,煌煌天威令人肝胆俱颤。
杀气凝结的剑罡纵横捭阖,这是终结万物的死亡之刃。
时间依然凝滞,唯独这道剑光逆流而上,瞬息贯入九霄!
轰——
所经之处生机尽灭。
韩辰脚下湖水一分为二,渊薮裂地而生。
当剑光触及冬灭真龙,那寒冰凝聚的龙躯当即分崩离析,化作漫天碎芒。
剑势未竭直贯天穹,连遮月乌云都被斩裂。
月光重临人间时,时空方续。
哗啦!
湖水倒灌深渊,大泽永世二分。
天穹上残云依旧维持着被劈开的姿态——这是斩断世间万法的剑。
待众人回神,韩辰早已收剑入鞘。
白袍猎猎立于湖心,仿佛方才灭世剑芒与之毫无干系。
风止月明,湖水平静如镜,唯剩冬灭巨龙烟消云散。
六灭剑出,浮屠苍生。
《圣灵剑法》终式,本不该存于人间。
兵主长老铁拳微颤。
这已是集农家六老与侠魁田光毕生功力的一击,此刻却显得荒唐可笑。
五位长老与田光同时呕血,肌肤浮现骇人青紫。
湖畔群雄噤若寒蝉。
这些自诩天下顶尖的武者,此刻皆在剑威下战栗。
十里外长安君死死攥拳,唯有他看清了那令人绝望的剑意。
与之为敌...长安君颓然跌坐,突然戟指平原君:是本君此生最大谬误。
信陵君原本期望韩辰能胜,此刻却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料想韩辰能接下六大长老与侠魁联手一击已是极限,未曾想竟亲眼目睹如此震撼的场景。
湖面上,兵主长老怔怔凝视自己的双手,猛然抬头问道:“这一剑,可有名号?”
韩辰淡然一笑,足尖轻点湖水,飘然掠回岸边。
经过兵主长老时,他淡淡道:“六灭,剑廿三。”
兵主长老浑身剧颤,仰天长笑数声,笑声骤停,随即栽入湖中。
其余五位长老与田光面色大变,忍痛跃入湖中将其救起,探得气息尚存,方松了一口气。
韩辰踏岸而来,众人皆退,连楚南公亦不例外。
信陵君仍沉浸于那一剑的余韵中——剑道造诣愈深者,愈难自拔。
龙阳君低声提醒:“信陵君!”
信陵君恍然回神,见韩辰已至身前,忙拱手道:“先生请!”
韩辰颔首:“今日承二位君上之情,他日若有相召,韩某必至。”
信陵君与龙阳君大喜过望,一番谦辞后引韩辰重入竹舍。
卫庄与韩非交换眼神,俱露疑惑。
以方才之剑威,足可斩杀农家众人,而韩辰似未尽全力。
韩非忽有所悟,卫庄亦明其意,二人随之踏入竹舍。
夜色沉凝,楚南公 ** 湖畔,仰望星空。
农家六大长老布地泽二十四阵,竟败于一剑之下。
自此,天下再无人能掩此人之锋芒。
“乱世将至,秦势难挡,吾辈该往何方?”
他试图从星象中寻得答案,然苍穹混沌,群星黯然,天机尽乱。
楚南公闭目长叹,未觉英布已悄然立于身后。
“南公……”
英布轻唤道。
楚南公缓缓睁开双眼,素来睿智的目光中首次流露出一丝迷惘。
英布,你说老朽……是否错了?
英布身躯微僵,视线不由自主地望向仍在湖中的农家众人。
他们将兵主长老救上岸后,却迟迟不肯离去。
南公,天下事本就难分对错。
有些人,有些事,注定令人无可奈何......
听着英布的话语,楚南公幽幽叹息,无力地摆了摆手:启程回楚国吧。
老朽要当面向楚王请罪,这一时冲动,或许会给楚国带来无穷灾祸......说完便拄着竹杖独自远去,背影显得格外萧索。
湖岸边,兵主长老缓缓苏醒,大口鲜血染红衣襟。
败了......一败涂地......他虚弱的话语让众人面色灰败。
田光紧握双拳,咬牙道:我们还没输!十万大军尚在,我们还在......
兵主惨然一笑,指向韩辰远去的背影:你可知他为何不杀我?未等回答,又吐出一口鲜血,不仅因胜七,更因那十万农家子弟。
在他眼中,失去约束的十万大军,终将祸乱天下......说罢又是一声苦笑,想不到农家竟会沦落至此。
竹舍内,经历激战的韩辰不仅毫无倦色,反而神采奕奕。
李牧上前深施一礼:今日之事,是在下愧对先生。
若有责备,李某愿一力承担,只是......
韩辰淡然挥手:将军无需自责。
是非曲直,韩某心中有数。
正是这般忠义之人,才值得世人敬重。
这番话并未消解李牧心中忧虑。
见识过韩辰真正实力后,他唯恐对方迁怒赵国,甚至已做好以死谢罪的准备。
可韩辰的话语,却让他无从开口。
轻叹一声,李牧只得默默归座。
韩辰转而看向信陵君与龙阳君:二位有话但说无妨,韩某在赵国时日无多了。
信陵君神色一整,上前行礼:先生明鉴,我等确有所求。
言罢略显迟疑地环顾四周。
李牧起身拱手道:“先生安坐,军务紧急,李某不便久留。
此地既归李牧统辖,便由我做主赠予先生!”
他停顿片刻,又道:末将与秦将王翦尚有故交,先生不必挂怀。
韩辰点头回应:将军珍重,后会有期。
目送李牧大步离去,韩辰心知肚明。
无论秦赵战和,这位武安君必将镇守疆场。
以死尽忠之事,正是李牧所为。
方才那番话,分明是在表明:战时必当全力相搏,但对韩辰的友谊永不会变。
待李牧走后,卫庄与韩非仍端坐原地。
信陵君望向韩辰,面露难色。
韩辰朗笑道:信陵君当知韩非、卫庄之名。
若连他们都不可信,世间便无可信之人。
信陵君只得颔首。
突然他双膝跪地,惊得韩非与卫庄神色微变。
龙阳君面色变幻,终是咬牙随同跪倒。
求先生救我性命!信陵君俯首恳求。
韩辰轻抿清茶:信陵君乃当世绝顶高手,魏国栋梁,何须韩某相助?
实是救命之请......信陵君声音低沉,若无先生援手,我等命不久矣......
茶香氤氲间,韩辰心如明镜。
能让信陵君屈膝的,唯有那魏宫之主。
功高震主,古来如此。
这位战国公子虽有过人之能,却难敌君王猜忌。
若非忠心消磨殆尽,岂会来此?
见韩辰沉默,信陵君重重叩首:求先生垂怜!
韩辰暗自摇头。
能将信陵君逼至如此境地,那魏王倒是好手段。
韩辰轻声道:“信陵君请起。”
信陵君暗自叹息,自己放下尊严求助于韩辰,但眼下这般情形恐怕...
正思忖间,却听韩辰又道:“万事皆可商议。”
信陵君喜出望外,与龙阳君一同站起。
韩辰示意身旁座位,待二人落座后缓声道:“以二位修为,天下何处去不得?魏国更无值得顾虑的强者,莫非是情义难断?”
信陵君与龙阳君相视一眼,俱皆叹息。
信陵君开口道:“非是不愿离魏,实因家眷皆在大梁城。
我等脱身容易,只怕无忌妻儿与龙阳君双亲会遭魏王毒手......”
闻得此言,韩辰不由对信陵君高看几分。
七国纷争多是无情之辈,但眼前之人能为至亲舍弃强者尊严,反倒令人钦佩。
想到魏国尚有此等人物,韩辰不禁陷入沉思。
百年前的魏国曾威震四方,吴起统领的魏武卒大败秦军,数万破数十万的战绩如今看来犹似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