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小林时雨彻底放弃“攻击向”开发,安心当他的“四番队第一辅助”没几天,一个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的消息传来了——卯之花烈队长,要亲自指导他斩术。
消息是虎彻勇音带着一脸“你走了什么大运”的表情通知他的。据勇音说,卯之花队长很少亲自指导席官级别的队员,除非是看到了极其特殊的潜力。
小林时雨心里咯噔一下,特殊的潜力?是指他那个“伪·限定版”的时间辅助能力,还是指他那套怎么看怎么像野路子的“天道流”?
怀着忐忑的心情,他来到了四番队队舍后方一处僻静的露天训练场。
卯之花烈已经等在那里了,她依旧穿着那身素雅的队长羽织,乌黑的长发挽成古典的发髻,脸上带着惯常的、令人如沐春风的温和笑容。
但不知为何,小林时雨总觉得今天花姐的笑容里,似乎含着点不怀好意的意味?
“小林七席,不必紧张。”
卯之花烈的声音柔和,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只是见你在灵压掌控和治疗方面进步神速,想必在斩术根基上也有独到之处。今日便随意切磋一二,让我看看你的‘道’在何处。”
她甚至没有使用斩魄刀,只是随手从旁边的武器架上取下了一柄练习用的木刀。
小林时雨不敢怠慢,也拿起一柄木刀,恭敬地行了一礼:“请队长指教。”
他打定主意,就用最基础的瀞灵廷剑术应对,绝不轻易动用“天道流”,免得又被看出什么端倪。
当卯之花烈手持木刀,摆出一个看似平平无奇、却仿佛蕴含着无数后续变化的起手式时,小林时雨的身体,再次先于他的大脑做出了反应!
那是一种极其古老、带着某种独特韵律的起手式,小林时雨在图书馆的古籍中似乎见过类似的描绘,被称为某种失传的“古流”剑术的基石。
据记载,这种流派的招式早已失传,只在某些最古老的记载中留有只言片语。
可就在卯之花烈摆出这个起手式的瞬间,小林时雨的身体仿佛被触发了某个隐藏的开关!
他几乎是本能地、脚下步伐一错,身体微微侧倾,手中木刀以一个极其刁钻、完全不符合瀞灵廷基础剑术规范的角度斜指前方,整个人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又像是融入风中的柳絮,散发出一种混合了极度危险与极致飘忽的气息。
正是“天道流”的起手!
卯之花烈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光芒,嘴角的笑意似乎更深了一些。
她没有说话,手腕轻轻一动,木刀带着一股柔和却连绵不绝的力道,如同溪水流淌,刺向小林时雨的中线。
这一剑看似缓慢,却封死了小林时雨所有常规的闪避路线。
小林时雨心中大骇,想要变招已经来不及,可身体再次本能地做出了应对。
他没有格挡,也没有后退,而是如同泥鳅般贴着卯之花烈的木刀向前滑了半步,手中木刀如同没有骨头般一绕一引,试图将这看似柔和实则蕴含巨力的剑势引向一旁。
“咦?”卯之花烈发出一声轻咦,似乎有些意外小林时雨能用这种方式化解。
她剑势不变,只是力道微微一转,如同水流遇石,自然而然地改变了方向,依旧笼罩着小林时雨。
小林时雨此刻已经完全陷入了身体本能的支配之中。他的“天道流”在面对卯之花烈那看似温和、实则无懈可击的古流剑术时,被彻底激发了出来!
他不再思考什么瀞灵廷剑术,什么隐藏实力。他的身体如同拥有独立的意识,在方寸之间辗转腾挪,手中的木刀或点、或引、或卸、或突,动作诡异莫测。
完全不符合任何已知流派的规范,却总能在那绵绵不绝的剑势中找到一丝缝隙,险之又险地避开,偶尔还能递出一两记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反击,逼得卯之花烈不得不稍稍回防。
他的动作,与卯之花烈那优雅、圆融、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的古流剑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个如同闲庭信步、挥洒自如的书法大家,一个则像是在刀尖上跳舞、每一帧都写着“狼狈”二字的街头求生者。
但偏偏,这个“街头求生者”,就在那书法大家的笔下,硬生生地撑了下来!
场边观战的虎彻勇音已经看呆了。
她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战斗方式。
小林时雨的动作毫无美感可言,甚至有些难看,但那种对时机、角度、力道的精准把握,那种将自身劣势转化为优势的诡异思路,让她感到一阵阵心惊。
“这……这就是小林七席自创的‘天道流’?”她喃喃自语。
场中的切磋还在继续。
卯之花烈似乎有意喂招,剑势始终控制在某个限度内,但其中的变化却愈发精妙。而小林时雨则完全沉浸在了那种依靠本能战斗的状态中,汗水浸湿了他的死霸装,呼吸也变得急促,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动作丝毫没有迟滞。
终于在某一刻,卯之花烈的木刀如同突破了空间的限制,悄无声息地点在了小林时雨的手腕上。
一股柔和的力道传来,小林时雨手中的木刀顿时拿捏不住,“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切磋结束。
小林时雨猛地回过神来,看着地上的木刀,又看了看对面依旧气定神闲、连发型都没乱的卯之花队长,顿时感到一阵羞愧和后怕。
“队……队长,我……”他张口想解释自己刚才那套“野路子”是怎么回事。
卯之花烈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说。
她看着小林时雨,目光温和中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深邃。
“很独特的战法。”她轻声说道,语气中听不出是褒是贬,“不拘泥于形式,不执着于胜负,一切只为生存与达成目的。效率极高,宛若天成。”
小林时雨心里一紧,生怕花姐下一句就是“你这套路我看着眼熟,是不是从哪偷学的上古禁术”?
但卯之花烈话锋一转,说了一句让他更加摸不着头脑的话:
“形骸可忘,神意不朽。”
小林时雨:“……?”
啥意思?是说我的身体动作可以很烂,但精神意志要牛逼?还是说别的什么?
他一脸茫然地看着卯之花烈。
卯之花烈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微微一笑,将木刀放回武器架,转身准备离开。走到训练场边缘时,她停下脚步,回头又看了小林时雨一眼,补充道:
“不必纠结于外在的形态,也不必执着于记忆的缺失。烙印在灵魂深处的‘神意’,才是你真正的力量源泉。你的‘道’,早已在你心中,只是……尘封已久。”
说完,她便翩然离去,留下小林时雨一个人在训练场中,对着那柄掉在地上的木刀,风中凌乱。
“形骸可忘,神意不朽……尘封已久……”小林时雨反复咀嚼着这几句话,眉头紧锁,“花姐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他回想起刚才切磋时,自己身体那完全不受控制的本能反应,以及卯之花烈那仿佛早已预料到的眼神,一个荒谬的念头再次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难道,我这“天道流”,真的不是什么自创的,而是我失忆前就会的东西?花姐她认得?
这个猜想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却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他弯腰捡起木刀,看着自己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的手指,低声自语:
“所以,我拼命想隐藏的,想归咎于‘天赋’和‘创新’的东西,其实早就被人看穿了吗?那我这波‘苟命’操作,岂不是像是在大佬面前表演‘皇帝的新衣’?”
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迷雾剧场,周围的人似乎都拿着剧本,只有他一个人是临时被抓来顶替的演员,连台词本都没拿到,只能靠本能瞎演。
“算了,不想了!”
他用力甩甩头,将纷乱的思绪抛开,“既然花姐没说破,那我就继续装傻!反正‘形骸可忘’,我就当我的身体有自己的想法!‘神意不朽’?等我先把‘千古刹那’的始解搞明白再说吧!”
他决定将卯之花烈这番云山雾罩的话暂时封存,继续贯彻他的“苟”字诀。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只要我装傻到底,大佬们总不能硬把我脑子撬开看看里面是不是少了块记忆硬盘吧?
带着这种破罐子破摔的乐观精神,小林时雨收拾心情,准备回去继续研究他的“辅助大道”。
然而他并不知道,这场看似普通的剑道指导,如同又一记重锤,敲打在了那尘封记忆的壁垒之上,某些深埋的东西,正在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