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残缺符号”副本传出的破碎低语,如同在陆沉星面前打开了一扇通往未知领域的新窗。那并非清晰明确的指引,更像是一种源于血脉本能的、对“污秽”的强烈排斥与对“净化”的深切渴望。这感觉玄而又玄,却无比真实地烙印在他的感知中。
沈清辞对此高度重视。她并未因信息的模糊而轻视,反而从中看到了巨大的潜力。若陆沉星真能逐步“听懂”这源自灵语族古老力量的“语言”,哪怕只是只言片语,也可能在未来与顾家邪术的对抗中,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星星,‘星辰指引’是关键。”沈清辞与陆沉星对坐,分析着那断断续续的意念,“这‘星辰’所指,可能有三:其一,便是那前朝观星台本身,顾家在那里行逆天之事,或许那里也是‘净化’的关键节点;其二,可能指某种特定的天象,如星宿移位、流星陨落等;其三,或许……是指你灵语族血脉中,与星辰相关的某种传承或仪式。”
她看着儿子,眼神带着鼓励与探询:“你尝试与那符号沟通时,心中可曾浮现与星辰相关的意象?或者,当你仰望夜空时,是否会对某些特定的星宿,产生异样的感应?”
陆沉星凝神回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母亲,孩儿与符号沟通时,只感受到那些破碎的词语,并未有具体的星辰意象。平日观星,也只觉浩瀚,并无特殊感应。” 他顿了顿,有些不确定地补充道,“或许……是孩儿能力尚浅,还无法触及更深层的信息。”
“不必急于一时。”沈清辞温声安慰,“既然方向已现,我们便循着这微光前行。从今日起,你每日抽出一段时间,于夜深人静时,在院中静坐观星,尝试将一丝意念投向夜空,不必强求,只做感应。同时,继续加深对那符号的理解,或许随着你能力的增长,更多的信息会自行浮现。”
她为陆沉星规划了一条稳妥的修习路径,既鼓励探索,又严防冒进。
与此同时,外界的局势也在沈清辞的运筹下,发生着微妙而深刻的变化。
针对北境“赤瞳畜疫”,沈清辞并未直接出面,而是通过几条隐秘的渠道,将陈老先生检测出的、关于那邪异矿物粉末与畜疫关联的“匿名”分析报告,以及应对此种阴寒死气侵蚀的初步药方思路,巧妙地传递给了北境几位素有声望、且与陆家关系良好的医官和地方官吏。
很快,北境那边传来消息,当地官府开始重视这奇怪的畜疫,封锁了发病村落,并尝试按照得到的药方思路配制药物,虽不能根治,却有效地延缓了病畜的死亡,并一定程度上遏制了疫情的扩散。更重要的是,这股邪异的力量被限制在了小范围内,未能如顾家所愿般迅速蔓延,动摇北境根基。
顾家试图利用邪术祸乱民生、间接打击陆寒州的图谋,在尚未完全展开时,便遭遇了迎头痛击。
而在朝堂舆论方面,沈清辞借着周夫子那番关于“观星台”与“邪法”的议论所引发的涟漪,继续不动声色地添柴加火。她并未直接散布更多关于顾家的指控,而是通过资助的士子和控制的茶楼书场,大量讲述历史上那些因笃信邪术、祸国殃民而遗臭万年的反面典故,以及忠臣良将秉持正道、护佑苍生的英雄传奇。
这种对比鲜明的舆论引导,如同润物无声的春雨,不断冲刷着士林与民间对顾家的观感。渐渐地,“顾家与邪术方士往来密切”的传言,不再仅仅是空穴来风,而是与那些历史反面形象隐隐重叠,使其声誉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
这一日,陆寒州回府后,难得地带着一丝轻松的神情。他在书房对陆沉星说道:“今日朝会,有几位素来中立的御史,竟联名上奏,恳请陛下下旨,整饬京中僧道录司,严查借方术之名蛊惑人心、结交权贵之行。虽未明指顾家,但其意昭然。陛下已然准奏。”
这无疑是士林清议影响朝堂的明证!顾家如今在朝堂之上,不仅要面对陆寒州一系明刀明枪的弹劾,还要承受来自舆论层面的巨大压力,可谓内外交困。
陆沉星听闻,心中对母亲的手段更是佩服。她总能于无声处听惊雷,在不直接露面的情况下,巧妙地调动各方力量,形成合力,给予对手沉重的打击。
“父亲,那观星台和西郊畜牧场那边……”陆沉星更关心那潜在的邪术威胁。
陆寒州神色转冷:“墨痕的人一直在盯着。观星台依旧戒备森严,近期未有大规模异动。西郊畜牧场也看似正常,每日有牲畜和饲料进出,但监控发现,每隔几日,便会有几辆遮掩严实的空马车在深夜进入,次日清晨满载而出,去向不明。我们的人正在设法追踪这些马车的最终目的地。”
空车进,满车出?这显然是在运输某种不愿让人知晓的东西。很可能就是那些被邪矿污染了的、或用于制造污染的材料。
“必须尽快查清他们运去了哪里!”陆沉星感到一丝紧迫。
“此事急不得。”陆寒州沉声道,“顾家如今已成惊弓之鸟,稍有风吹草动便会打草惊蛇。我们要的,是一击必中的证据。”
他看向儿子,目光中带着审视与期许:“沉星,你母亲说,你与那古老符号有所感应,此事至关重要。对外,有为父和你母亲的诸多手段加以制衡;但对内,应对那诡谲邪术,或许最终要靠你这份独特的天赋。你需更加努力。”
“是,父亲!孩儿定当竭尽全力!”陆沉星感受到肩头沉甸甸的责任,郑重应下。
是夜,月朗星稀。陆沉星依循母亲的教导,独自在庭院中静坐观星。他放松心神,将一丝微弱的意念投向那浩瀚无垠的夜空。起初,并无特殊感受,只有夜的清凉与星的璀璨。
但当他不知不觉间,在心中默念那“残缺符号”传递出的“净化…需星辰指引”时,异变发生了。
他并未看到具体的意象,也未听到任何声音。但就在那一瞬间,他感到自己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与那遥远星空中的某些存在,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真实的……共鸣!
那感觉如同琴弦的轻微震颤,转瞬即逝,却让他浑身一震,猛地睁开了眼睛。
夜空依旧,星辰依旧,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
但陆沉星知道,那不是错觉。
他的血脉,他的能力,真的与这漫天星辰,存在着某种未知的联系!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与震撼,再次闭上眼睛,尝试捕捉那丝微弱的共鸣。虽然未能再次成功,但这一次的体验,如同在他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
他相信,只要不断浇灌,这颗名为“星辰指引”的种子,终有一天会破土发芽,成长为应对一切黑暗的参天大树。